柳朝明眉心微微蹙:“怎?”
“长话短说,殿下到昭觉寺后,发现十三殿下竟也在里头。七殿下将计就计,把谋害太子罪名推到十三殿下身上。殿下无奈,暗中派人带话,说他只能保住十三殿下半条命,令七殿下将十三殿下带回宫,这余下半条能不能保住,就看柳大人您。”
吴敞说着,又添句:“七殿下大约戌时就该回宫,柳大人,您只余不到半个时辰。”
柳朝明听这里才是怔:“朱南羡没走?”
于是她往前走,将最后撮纸灰攥于掌心之中。
苏晋不知自己攥着这飞灰是要做什,又或许是那握灼烫,能让她获得片刻安宁。
月色越来越明,苏晋抬头望月,有个瞬间,她在想自己若始于此又当止于何方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后悔。
绝不后悔。
这是这些年,在各衙司安置暗桩,东宫之劫沈府之难,终归与你无关,你日后用这信上之名在宫中自保,当绰绰有余。”
苏晋接过信函,细看过遍后,将里头人名都记在心里。
离开沈府前,她对沈奚说:“开朝后,七殿下必会着人当朝审沈大人,到那时,不会为二位大人求情。”
因她要先自保,然后才能救他们。
她不是不知恩图报之人,为晁清她尚可豁出性命,而今与沈奚推心相交,承朱南羡浩浩深恩她,岂能对这场劫难无动于衷。
柳朝明提灯站在值事房外,看着天际最后丝日晖被黑夜吞没,分外淡漠地道:“吴公公这时来寻本官,不觉得不合适吗?”
在中院不远处立着人,正是奉天殿管事牌子吴敞。
昔景元帝开国,为防宦祸,立牌明令“内臣不得干政,犯者斩”(注3),自此,犯枉议朝政,或与朝臣走得过近宦官律被处以极刑。
而今日太子身死,各宫上下人心惶惶,这个常伺候于朱景元皇案前宦官竟出现在都察院,实叫人匪夷所思。
吴敞道:“按理杂家不该亲自来此,但事态实在紧急,大人可知,今日在昭觉寺内,已因大人念之私闯下大祸?”
苏晋想,她无论如何,哪怕爬上这权力之巅都好,也要救他们。
最多不过成王败寇。
苏晋走过绕过条长巷,将信函上人名在心中默诵遍,然后取出火折子,将手中纸函点燃。
天就要全然暗,手中火光灼眼,仿佛成为这世间最后缕微光。
纸灰自她指尖往前飞去,顺着风,带着星火点点,就像要把她引向条晦暗未明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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