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见柳朝明穿过回,冷玉无暇眉眼,在绯袍加身刻同时生出近乎妖异柔和与凌厉,却也如海般沉静。
苏晋道:“好,明日早朝,你三人随本官起,弹劾工部左右侍郎,工部司务郎中,及圣上三子,山西大同府三王朱稽佑。”
翟迪猜不出她所思所想,却明白她不愿多说,于是呈上手中诉状,问:“大人真要饶孙印德命?”
苏晋接过状子,看着左下角孙印德署名与手印,思绪便被拉回来,当年晏子言慷慨赴义,元喆与阿婆惨死,淮水河边尸骨未寒,她曾立誓要雪恨。
暗沉眸深处下子像被唤起灼灼火色,苏晋道:“怎会?”
她仰头,看向匾额上“公明廉威”四字,忽然问道:“翟启光,宋珏,言脩,绯袍可在?”
三人闻言,竟是怔然。
着窗外棵白雪皑皑树,回过头来:“你想活命?”
孙印德双鱼泡眼中露出大喜之色:“苏大人这是应?”
这还是他头回称呼自己为大人,原来“活命”二字有这等立竿见影功效。
苏晋看言脩眼,示意他将房门掩上,继而道:“那你便照说去做,其,七殿下既派你去抓三殿下把柄,那你私下定藏不少罪证,限你今日内,把所有罪证全部交给本官;其二,口述份供状,将前因后果交代明白,宋珏,他说你记;其三,招供份假,翟御史会教你;其四,”她将桌案纸张扯下份递上前去,“这有份空白状子,你先署名画押。”
孙印德不知苏晋意欲为何,但想到自己费尽口舌才自她手里保住小命,不敢有违,应。
大随臣子官袍从低品到高品,色泽自水蓝到墨色,然而御史还有另种袍服,只在要弹劾上表时穿,即绯袍。
朱色绯袍加身,意示天子赐权,可无视品级,只求悬明镜于天下。
翟迪三人相顾无声,目色里露出狂喜之色,然而下刻,这喜色忽然不见,他们齐齐朝苏晋拜下,庄重而严穆道:“回大人,绯袍在而公允存,下官自登闻鼓案伊始,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这天。”
其实苏晋也没穿过绯袍。
她自升任监察御史后,便至各地巡按,这也当是她此生头遭。
苏晋审完孙印德,自刑讯房而出,中庭落雪纷纷,满世界素白。
她安静地看着落雪,许久,动也不曾动。
直到翟迪三人出来,她仍站在廊檐之下,不知在想甚。
翟迪从来见微知著,微微思量,走上前去揖:“大人有烦心事?”
苏晋听这话,睫稍微微动,垂下眸去。她脸色与雪般苍白,片刻,折过身来,颇是平静地摇头:“没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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