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苏晋回答是,拨乱反正,守住内心清明,不必再浑噩度日。
可同样话由柳朝明问来,意思却仿佛不样。
苏晋想半日才道:“大人为何会如此问?”
柳朝明笔顿:“不该问?”
苏晋沉默下道:“难道不是大人教给下官,做御史,当如暗夜行舟,只向明月吗?”她顿,看向柳朝明缓缓说道,“大人不记得吗?大人之志,亦是时雨之志。”
柳朝明边看信函,边道:“你问这个做甚?”
苏晋去块青墨沾水研好,取笔蘸墨:“下官不该问?”
柳朝明看笔眼,狼毫尖抹绿仿佛初春将发新芽:“你该问?”
苏晋将笔呈给柳朝明:“于公,大人是都察院堂官,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于私,大人多次救于危难,又是祖父故旧之后,待时雨如长兄,时雨投桃报李,因此关心大人,难道不该问?”
柳朝明持笔在信函上慢慢圈出个错处,悬腕批注:“直是老样子,没甚好与不好。”但苏晋意思,他到底还是听出几分,于是搁下笔,看向她:“说吧,你还有甚事?”
苏晋亲自拟好信,着人带去通政司。回到中院看,只见左首间值房门户紧闭,柳朝明不知何时已回来。
苏晋面容沉静地望着房门,半晌,对守在中院小吏道:“你去正阳门,请巡城御史翟迪进宫面见本官。”
小吏称是,亟亟去。
苏晋又思索半日,这才上前去叩门,须臾,里头传来柳朝明声音:“进来。”
他正提笔写着甚,苏晋把门推开,他也不曾抬头,只问句:“有事?”
苏晋合上门,在庭院中驻足良久,院中有棵老树,苍劲枝丫映着冬日苍白天,显得深静而广袤。
苏晋仰头看这颗老树阵,须臾,就往院外而去。
柳朝明推开屋门,旁小吏走过来道:“柳大人,方才苏大人命人去宫外传巡城御史翟迪
苏晋迎向他目光:“想问大人讨个人,巡城御史,翟迪翟启光。”
柳朝明微蹙眉,半晌,似乎想起此人是谁,微颔首道:“嗯,明敏多思,见微知著,是个可造之材。”又道,“你既是佥都御史,有用人之权,日后若要调用都察院中人,跟赵衍打声招呼,他会指人去吏部备录,不必再来问本官。”
苏晋合手揖:“多谢大人。”说着就要退出去。
柳朝明又提起笔,虽未抬头,却问句:“做御史,很好吗?”
模样话,朱南羡也问过。
苏晋道:“大人,已将去山西道急遞发,特来回禀声。”
柳朝明“嗯”声,抬头看她眼,只见她回身将屋门掩,又问:“还有何事?”
苏晋想想,道:“大人这年来过得可好?”
柳朝明将手里封奏疏写完,又自案头拿十二道传来外计信函,打算以青笔批阅。
苏晋见状,走上前去,默不作声地将搁在案头笔放于笔洗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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