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快死,总想要尽诉平生。
苏晋记得到最后,是锦衣校尉拿着写好状纸,抓着许元喆手画押。
他最后还是没能留得清白。
宫楼广台,青天白日,可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背负着这样不白之冤而死不瞑目人还有多少?
大量血从许元喆嘴边奔涌而出,早已干涸双目死气沉沉却不曾合上,苏晋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他清白,至少她会记得,记辈子。
柳朝明叹声,对韦姜道:“劳烦韦大人,可否为他换身干净衣裳,找个地方葬。”
韦姜眸色亦是黯淡,他犹疑下,却是道:“这……下官做不主,要请示过圣上。”
请示圣上做甚?
眼前只剩具尸首,难道还要剥皮实草,悬于城门?
所有痛都忍过去,所有不甘与悲愤,可他们欺,诬,让蒙受不白之冤,为什?”
苏晋心中钝痛不堪,她时间竟无法面对许元喆目光,仿佛说甚都是苍白无力。
她抿抿唇,垂眸道:“元喆,们许多人都是如此,在年少为自己择条路,以为前途无量康庄大道,可走下去才发现迷雾重重不见天日,你会扪心自问你是否错,但来路茫茫,去路渺渺,已无法找到归途。”
许元喆自胸口震出笑:“所以撞得头破血流,行近灯枯?”
他看入她眼问:“苏先生,你呢?你寒窗苦读十年,又是为何?你满腹才华胸藏韬略,却因桩小事蹉跎数年,可曾有过不甘?你被作恶之人辱于足下,被掌权之人视若蝼蚁,可曾有过不忿?你可有那刻觉得你踽踽而行风雨兼程所换来切,到头来不过是场笑话就像——”
苏晋道:“那能否请韦大人将元喆这身衣冠赠与下官,下官想在城外为他立方衣冠冢。”
韦姜沉默下,道:“好,等这厢事毕,苏知事可上镇抚司来取。”
苏晋不记得自己是怎随柳朝明离开镇抚司。
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这趟意义何在。
许元喆还是死,以这样决绝方式,或许他在此之前,说想见苏晋,也只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吧。
许元喆努力撑起身子,悲切万分:“为之倾注世希望尽成空梦,到最后连清白之名也留不得。不过是那高高在上之人手里枚棋子,他杀以取悦天下人,他杀以稳固他江山,他杀以收复他早年杀没北地民心,最可笑是,他手里还握着许多与样棋子,他真是要妥妥当当全杀干净才好,反正死,也没人记得,百代之后,万民只会朝拜他流芳千古锦绣江山。”
许元喆头又重重砸回竹枕之上,仿佛已耗尽最后丝力气:“苏先生,你知道这些天,直反反复复地在惦念甚吗?”
他转过头,蓦地对苏晋笑:“来世不做读书人。”
然后他闭上眼,对着舌根狠狠咬下去,拼尽全身气力说他此生此世最后句话——
来世不做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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