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若是因他没安排好住处令左都御史大人失清誉,他罪过就大。
赵衍缓缓吁出口气,迈出值事房,迎面瞧见端着盏茶走过来柳朝明,不由问道:“你昨夜办甚急案去,怎让苏晋在你隔间歇夜?通政司信不是今早才到?”
柳朝明吃口茶:“没甚急案,诓他。”见赵衍诧异,补句,“否则他怎会安心在此处歇。”
赵衍呆呆:“那你昨夜睡在哪儿?”
柳朝明看值事房眼:“没怎睡,看卷宗累,撑在案头打个盹,四更天便醒。”
翌日晨,赵衍来值事房找柳朝明商议十二道巡查御史外计(注),叩开隔间门,出来却是苏晋。
赵衍呆,下意识往隔间里瞧眼。
苏晋向他揖:“赵大人是来找柳大人?他已去公堂。”
赵衍点点头,虽觉得自己满脑子想头十分龌龊,仍不由问句:“你昨夜与柳大人歇在处?”
苏晋愣,垂眸道:“赵大人误会,昨夜柳大人说有急案要办,并没歇在值事房,下官也是今早起身后撞见他回来取卷宗,才知道他已去公堂。”
当日夜,都察院布防里里外外撤换番。
太医院医正来验过,白日里送给苏晋那碗药确实是有毒,里头放□□,只要吃下勺,必死无疑。
送药内侍也找到,人在水塘子里,捞上来时,身体已泡得肿胀。
苏晋不知是谁要对她下手,她睡下前,还想着将手头上线索仔仔细细再理回,谁知头沾上瓷枕,便沉沉地睡过去。
她实在是太累,带着纷纷心绪入眠,竟也几乎夜无梦。
赵衍觉得方才吁出去气又自胸口紧紧提起来。
两人说着话,都察院回廊处走来三人,打头个身着飞鱼服,腰带绣春刀,竟是锦衣卫指挥同知韦姜。
韦姜见柳朝明,当先拱手拜:“柳大人,敢问京师衙门苏知事可在都察院受审?能否借去镇抚司半日?”
南北案重犯裘阁老与
赵衍找端出副正经色:“哦,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大早通政司来信,有些着急。”
他嘴上这说,心里实则松口气。
他昨夜主持都察院事宜,本打算为苏晋在此安排个住处,谁知彼时千头万绪,时竟没顾得上她,等转头再去找时,人已不见。
柳朝明对苏晋上心,赵衍瞧在眼里,朱南羡对苏晋十万分上心,赵衍也瞧在眼里。
赵衍想,幸好此上心非比上心。
恍恍之中,只能听到无边雨声,与柳朝明那句“苏时雨,你可愿来都察院,从此跟着本官,做名拨乱反正,守心如御史”。
她没有回答。
不是不愿。
只是在她决定踏上仕途那刻起,茫茫前路已不成曲调,柳朝明这问,就像有人忽然拿着竹片为她调好音,拨正弦,说这曲如是应当奏下去。
苏晋不知道长此以往是荒腔走板越行越远,还是能在寂无人烟之处另辟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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