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祁铭问。
“当日墩子死,是谁彻查?”
“好像是殿前司。”祁铭想会儿,说道,“那日太乱,殿前司捡到墩子尸身,直接交给京兆府,京兆府收尸,似乎并没有细查
像是件存放许久陶土器不堪风霜侵蚀,终于出现丝裂纹。
他神情说不清是哭是笑,带着丝难堪,与被人勘破愠怒,还有点将去释然,最终平静下来。
青唯离开刑部,祁铭迎上来:“少夫人,虞侯适才有事赶去玄鹰司。”
青唯颔首:“走吧。”
正是暮色尽时。冬日暮天总是很长,到申时云色便厚重起来,但是太阳落山却要等到戌时,阴阳长长地交割,青唯在晚风中跟着祁铭往玄鹰司走,忽然想起从前有那几回,都是墩子在前头提着灯,带她穿过宫禁长长甬道。而今景致如旧,人却不在。
。此前他收养遗孤也是,中州那多卖劼绸,你当他买卖是怎做大?就是靠收养遗孤挣来名声,吆喝大伙儿都去他家铺子买货。桩桩件件,他都心思精明地计算着呢,你当他是个大好人,他就是个伪善商人。”
“顾叔是不是真虚伪,不知道,对来说并不重要。”青唯沉吟片刻,说道,“私心谁都有,可觉得,论人论迹不论心,个人如果伪善,他若是伪善辈子,不做桩伤人事,那他就是个好人。相反,哪怕个人初衷好,表里如干净纯粹,他只要越线犯错过回,那也会万劫不复。”
曹昆德听青唯话,又次露出笑来,这次笑却是无声,不屑,他似乎并不明白青唯话,也不愿明白。
说到底道不同。
曹昆德道:“你走吧。咱家和你缘分到此为止。”
青唯思及此,忽然忆起曹昆德适才问墩子是怎死。
“被人劫杀?真是被人杀吗?”
“他不够聪明,棋差着罢。”
曹昆德固然是个无情人,墩子毕竟是他手养大,得知墩子在街巷中被劫杀,他为何既非伤心也不愤怒,而是质疑,他为何要说,墩子“棋差着”?
青唯蓦地顿住步子。
青唯点点头,走到门口,忽然顿住步子,她回过身,“不管怎说,至今依然感激当初义父在废墟上捡到。海捕文书上朱圏,师父主动投案,虽然让暂时免于朝廷追捕,如果不是义父把藏下来,送去崔家,又为改换身份,提醒提防所有人,凭当时,根本活不下来。”
曹昆德没答这话,他似乎太累,闭眼倚在榻上。
青唯沉默片刻,看着暮色浮荡在曹昆德周遭,而他这个人是比暮色还沉朽败,轻声说:“义父总说自己是个无根人,可是人若没有根,哪里来执念?等义父去,会把义父尸骨葬去劼北。”
曹昆德还有没有动,直到青唯离开。
直到罩房那扇门掩上许久,屋中所有暮光尽数退去,曹昆德嘴角才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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