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老太傅竟不肯让他掺扶,往旁避开,执意磕下头去,“官家,臣是来认罪。”
赵疏听这话,眼中掠过抹怔色,但他似乎很快想到什,目光随即恢复平静:“太傅说笑。太傅……何罪之有?”
“不,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老太傅太老,说起话来也像风声呜咽,“昭化年间,先帝处置过批为劼北人说话士子,后来章鹤书托曲不惟暗中救下他们。那批士子……那批士子,其实是老臣请章鹤书救。”-
“……昭化七年以后,老臣身子骨每况愈下,收学生其实已经很少。但是昭化十年秋闱过后,在京会元中,实在有几个好苗子,其中个老臣很喜欢,他母亲,是劼北人……其时恰逢先帝决意修筑洗襟祠,京中士人多有反对之声,其中反对最厉害,当属老臣看重那个学生和他几个故友,他称是朝廷愧对劼北,以至他母亲亡于战乱,眼下与其劳民伤财修筑大祠,不如拨银抚恤劼北……
唐主事耐不住,先行问道:“可是章大人到?”
“不、不是……”小黄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缓缓才道,“禀官家,是……是老太傅进宫。”
张远岫震诧地看向内侍。
赵疏听这话也是愣,从龙案后绕出,“确定是老太傅?”
“是。老太傅是自行进宫。听说今天早老太傅就决定面圣,街巷拥堵,车马难行,太傅不得不从北城绕行,从北宫门涉雪而入。”
“人年轻,行事难免冲动,有时候心里想是回事,脱口而出义愤之言又成另回事,无心几句话,被有心人听去,反倒成亵渎朝廷,诋毁投江士子罪证,加上他们和衙门起冲突,其中有人失手打伤官差,先帝就杀儆百地治罪。
“判是流放,实在太重,老臣去跟先帝求过几回情,可是先帝只松口把流放十年改成七年。年份长短有什用?他们是士人啊,个被流放过士人,背亵渎朝廷罪名士人,此生都不能再入仕,连当教书先生,别人也是不要。满腹才学这样被埋没,老臣当辈子教学育人先生,最不忍见这样遗憾。就在老臣愁绪满腹不得解法时候,章鹤书找到老臣……”-
老太傅身子直不好,尤其畏寒,听说他到上京便病场,两日前太医上门看诊,说是老太傅虽然独居正屋,宅中几间屋舍都炭盆不断,只因太傅稍受寒,就是场大病。
赵疏立即道:“快宣。”
少倾,个鹤发鸡皮,拥着裘袄老叟拄杖入得殿中,他将木杖缓缓放在身旁,双膝落在地上,竟是要行大礼,“官家,臣见过官家。”
老太傅师德出众,桃李遍天下,他自咸和年间开办府学,到昭化初年,朝堂上半文士都是他学生,连昭化帝都曾受教于他。
赵疏虽然是君,自认不能受他大礼,连忙下陛台,伸手亲自去扶,“太傅如何行此重礼?快快请起!”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