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贞走过香城大桥,大桥那长,汤贞站在中央,隔着围栏向下,望雾气中平静而深沉河水。
他至今不知道爸爸去哪里。
林爷说,香城河连着大江,东流入海,无论爸爸到哪里,无论汤贞去哪里,他们都可以相见。
十五岁那年,汤贞走出家门,他背着书包,提着行囊,边走,边回头,他用袖子擦掉眼泪,行过这座桥时,他想爸爸定在看他,汤贞等在火车站台,他捏着车票,坐上通往北京列车。
汤贞站在桥头,他忽然回过头去。
而很快,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汤贞自己步入那道鬼门,他逐渐开始对“死亡”习以为常。
房间里冷,怀抱里暖,爱人在起,连烛光都有温度。汤贞告诉周子轲,有天睡觉之前,他缠着爸爸讲睡前故事。
“爸爸说,让好好演戏,如果想他,就看看他拍戏。他说他能看见。”
周子轲手搂着阿贞背。
“当时不明白他在说什,想,难道你现在看不见吗?”
亮根火柴,点燃蜡烛。
烛光照在他脸上。
香城全城停电,在以前这也时常发生。只是眼下正是冬天,天冷,连热水都不够热。
周子轲冲个澡,他向爱干净,这会儿穿回来时棒球衫,他什也没说,走回到阿贞身边。
阿贞抬起头,他在烛光中望向周子轲眼睛,让周子轲觉得再好画家也画不出来。
大雾浸透这座小城每个角落,在古代志异里,之所以香城多出美人,因着这本就是片仙山,是通灵之地。大桥两侧亮着夜行灯,那雾中,汤贞望见有人影远远朝他走来。
爸爸身着长褂,骑在辆二八大杠上,在桥边歪歪扭扭地骑行。汤玥扎着两条小辫子,背着书包,她脚在后座上翘翘。爸爸抬起头,他对汤贞笑。
汤贞往前跑过去,又停下。爸爸和妹妹不见。好像雾凝结成片棱镜,只有固定瞬间
第八幕
伴
有年爸爸过生日,他摸着汤贞头说,爸爸唯生日愿望,就是阿贞和玥玥永远做个快乐孩子。
天还未亮,汤贞就醒。他没有吵醒小周,悄悄穿上外套,出门。
街道上路灯亮着,来电,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蜡烛粘在床头。汤贞头发浮在枕头上,像雨后浓云。他望着周子轲,半垂下眼,和他小周接吻。
从很小时候起,汤贞就明白,爱人们迟早会分开。
建立家庭夫妻也会争吵,赤红着脸,怒目而视。似乎“爱”总有这样规律,它出现,又消失,这是地球运转造成人类心灵变化,像月圆月缺,是永恒真理。汤贞心底里觉得,和小周以后大概也会走向这样,但他仍想试试。
他要努力,要竭尽全力。汤贞手在枕头边,和小周十指紧扣。
“死亡”第次出现在汤贞生命里,给他带来无止尽迷茫与恐惧。为什,死亡是什,大河里有什,爸爸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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