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期盼,他们怎忍心三言两语便将这期盼抹杀。那时候看起来断肠伤心之事,到如此却已成带着淡淡甜意回忆,他终于也只能靠这抹清光来支撑自己。他只盼能够再看眼那清光,也许就能再聚集些勇气,来面对更惨酷痛楚。
他这回头间,看到只是黑漆漆粗壮刑杖,堵住他视线,眼前跟着阵昏黑,当真目不视物。只因这次是打在重伤肌肤上,竟似是比方才更痛十倍,时浑身血脉都要炸开般。他下意识地狠狠咬住下唇,丝丝缕缕鲜血便沾染上他编贝样牙齿。
此番也不过三四杖过去,高肿肌肤终于再禁不住捶楚之力,纷纷皮开肉绽鲜血崩流。薛崇简清楚感到,那刑杖棱子如同卷口钢刀,深深陷入他血肉再狠狠拔出,便将皮肉捣得破碎。他痛得恨不能头撞在刑床上让自己快些晕去,无奈全身被紧紧绑缚,连这点空间也不由他支配,他在毛骨悚然痛楚中,唯有遍遍在心中默念,表哥,表哥,表哥。如同众生在苦难中仰首念诵佛陀之名般,这两个字,是他此生唯信仰与救赎。
他两眼皆被汗水蒙蔽,心中却仍十分清楚,知道自己并没有哭。母亲与阿兰离去,似乎将他体内泪水用尽,他在经历过这等剜心之痛后,虽无力让血肉之躯与坚硬沉重刑具抗衡,却已经不会再为皮肉之苦流泪。眼泪原本是倾注感情软弱,这世上能配得上他眼泪人,只剩下表哥。对着这群卑劣小人,他痛得将要失去理智时,心中亦觉得只有冷笑。他相信,即便他即将被毙于杖下,他在这日夜中获得,比许许多多人生所求还多。
麻察坐在堂上,见薛崇简两股被打得皮翻肉卷,数道鲜血沿着他白皙大腿蜿蜒而下,沁入洁白汗巾之中,渐渐将条白巾都染成红色。他心中也甚是诧异,加上起初那十杖,薛崇简已挨近五十板,他痛到极处也只是在绑缚之下痉挛挣扎,莫说等他哭喊求饶,竟连声呼痛都未曾听见。麻察皱眉轻叩桌案,薛崇简究竟还是蒲州别驾,虽然已无人撑腰,却还算是个皇亲,真要刑毙他怕也干系太大,干脆就这样打晕事,丢进牢里让高力士去发落。
麻察不曾发话,打满四十后刑吏又换过手来。杖落下,薛崇简只是微微颤,却也无力再挣扎。他虚弱不堪身子终于被折磨到极限,连多余疼痛似都容纳不下,身后仍有沉沉杖击之感,只是皮肉似已被三途之火烧成灰烬,只剩下身骨头等着被敲剥成齑粉,反没有方才那般痛得不可忍耐。
原来地狱也不过如此,他是甘心被爱欲缠缚,坠入其中,便不该有任何怨言。他眼前视线渐渐模糊,忙用力闭上眼睛,聚集起最后分力气,在脑中细细描摹李成器模样。
他相信自己会记得他,记得他拖着自己在雪地里滑行,记得他在汤池里为自己擦澡豆,记得廊下那个羞涩会笑月亮。早在他记得人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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