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年,继宁王李成器、申王李成义、豳王李守礼外刺之后,再命岐王李范任绛州刺史,薛王李业任同州刺史。因有朝臣禀奏,兴庆坊为皇帝昔日龙兴潜邸,诸王不宜再用做府邸,故而李成器等遥上奏表,请献府邸为皇帝离宫。皇帝嘉许之,命将诸王宅改建为兴庆宫,于宁王府旧址上建“花萼相辉之楼”,昔日平王府旧址上建“勤政务本之楼”,作为皇帝日常居所。
远在岐州李成器望着邸报上“花萼相辉”相辉四个字,久久不曾言语。花奴簪着芍药花拦住他马匹巷陌,花奴醉酒后打羯鼓厅堂,花奴来劝他进食翻过围墙,他对花奴许下今生今世暖阁,他们起泛舟龙池,已经被人锤锤打碎,灰飞湮灭地消失,连丝念想也不曾留给他。原来记忆也是做不得准,时空会被人任意地篡改、毁灭,史官擦去段历史,只需涂片墨痕,皇帝要擦去他和花奴今生今世,亦只需要这四个字。
元妃想到当日走得匆忙,许多东西都不曾带过来,也不知是何等下落,心中酸,偎在李成器身边低声道:“们现在是有国无家。”
有国无家。李成器涩然笑,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那老兵离家六十载,还有个故园可以牵念。他幼年在洛阳,总觉得自己是异乡过客,相信将来终归会回到长安去,现在连长安都变成异乡,那天地间何处才是他可以思念故园。除心中无时不在痛楚,究竟还有什,能够证明他和花奴往事,证明那短暂、曾属于他们繁华。也许他真只是天地过客,匆匆世,如掠水惊鸿,拂花春风,什都不会留下。
自皇帝从骊山回来后便搬出太极宫,住进大明宫。皇帝政务繁忙,不过五日来太上皇处问安,几个亲王离京之后,陪伴太上皇便只有豆卢妃人。这座于太宗、高宗年间擅尽风华宫殿,现今终日沉寂,被弃置成座废园。太上皇近来身子时好时坏,虚弱时数日不能起身,但偶尔也略有些精神,由豆卢妃扶着,走出百福院,在偌大太极宫里缓缓来去。因大臣们不必在武德殿上朝,门下省内侍省等官署也迁到大明宫去,倒无人再限制太上皇自由,他竟然平生头次,成这座宫殿真正主人。
留守太极宫宫女内侍,皆知这是闲差事,自己同那个曾经做过天下至尊太上皇样,不过借块地方养老罢。他们并不畏惧那个老人,每当这老人踽踽地走过时,他们皆是怀着同情,又无能为力地眯着眼睛,望着他佝偻艰难身影。只因他们皆知道,这老人会先于他们离开。抛开权力与财富后,便只剩下生命残酷大平等来,头上白发,生关死劫,便是九五之尊也躲藏不过公道。
因无人认真打扫宫殿,满宫花草树木也同这里人样,被尘世遗忘,任自生自灭。龙楼凤阙上金碧辉煌砖瓦日见黯淡,主宰这座宫殿颜色,是春日里灼灼繁花,夏日里郁郁树影,秋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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