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见花奴挨打如此老实,心下倒是生出几分爱怜来。她有心给太平个教训,仍是冷着脸没有说话。
再过数下,薛崇简已忍得浑身骨头都酸,他开始还默默数数,每次板子扬起来时都盼着皇帝赶紧开口喝止住,颗心在起起落落中跌撞得乱,也就忘数目。人执杖本就打得较慢,他趴在地上更是度日如年,只觉已打许多,也不知还要再挨多少。他痛得浑身乱颤,身子禁不住在地上挣动起来,太平泪眼模糊中见儿子臀上道道隆起板痕尽成紫色,心痛如绞,终于忍不住伏地哭道:“娘,女儿知错!你要打就打女儿吧!”
薛崇简自是恨不得母亲能巴掌打翻那掌板,心里却还有几分清明,知道再不用这杀手锏,自己就真撑不下去,他哽咽着伸出左手道:“阿婆,阿婆你还生气?哎呦!”他开口说话便咬不住牙关,急促喘息几下,哇得声痛哭出来,道:“哎呦!您让他换边儿……”
皇帝见他脸趴在地上蹭黑处,被泪水冲便花满脸,被他逗又是笑,继而看到他腕上那串殷红珠子,竟是怔怔,自觉再跟个孩子计较下去也甚是无趣,喝道:“好!要做戏,回家跟你娘做去!”那掌板得这句玉旨纶音,心中松险些哭出来,赶紧收板子站在边,满脸汗水也不敢擦拭,只拼命低头,盼望公主不曾记得他面容才好。
薛崇简瘫在地上刚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听到皇帝后半句话,心中又是紧,仰头哭道:“不,不是……花奴是诚心让阿婆消气,阿婆不信,让他只管打就是……”皇帝皱皱眉,向太平招招手,太平忙膝行上前,皇帝轻轻抚摸太平修成桂叶形眉妆,太平虽是与母亲对视,心中却如被只手紧紧捏着,捏得要滴下泪,滴下血。她听见皇帝轻声自语道:“你们都长大——带他回去吧。”
皇帝向前探起身来,太平扶住母亲手臂,皇帝缓缓将女儿双手拨落,腿上使力,竟惊觉自己坐得久,时难以站起。那双紧紧攥着坐床扶手手上布满皱纹,挣出愤懑不甘虚弱筋络。这与梦里那只垂在水面上饱含乡愁手不同,与曾经抚上李世民李治两代皇帝身躯、娇媚渴求手也不同。
她目光缓缓抬起,直望向波明水滑凝碧池,几只白色水鸥轻捷地在掠过,时而触碰水面试探水温,依稀也可望见北邙山沉静起伏线条,与梦里大明宫、太液池模样。只是梦里徐惠,那些陪她走入皇宫少年友伴,大都消湮于黄土之下吧。
跪在旁上官婉儿看出端倪,忙拭泪上前来扶,女皇看她眼,心下轻轻叹口气,她是躲不过也离不这些人。皇帝在上官婉儿扶持下站起,缓缓走几步,步履才恢复常态。春风轻轻鼓荡她袍袖,年近七十女皇微微仰头,似是想要承接洒落温柔春光。
薛崇简几日未到院中来,是未曾有过情形。李成器每日到院中翘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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