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痛楚,他心中也真恐惧紧张,讯杖为本朝笞杖中最重等,自然非家里竹板子可比。他想象不出时那痛楚会是怎样,像最后几下打破皮样疼?还是像表哥在推事院中受酷刑样疼?
他想到李成器,终于在绝望中积攒起点勇气,他再疼,终究还能挣扎呼喊,还有母亲能庇护求情。表哥母亲生死不明,父亲被幽禁深宫,若是他不能挺身而出,还有谁能替表哥遮挡苦痛,替他诉声冤情呢?自己挨顿重打,能救他脱得地狱,也是极便宜交换吧?
薛崇简被架下按在地上,他抬头去向皇帝乞怜,恰和站在旁来俊臣打个照面,见他眼中闪烁几分嘲弄怨毒,心下立时想:哼,屁股打烂也能长好,你却这辈子都是只耳朵怪模样。他感到几分恶意畅快,又多几分勇气,暗暗给自己鼓劲儿,只道,不妨不妨,再疼也就是那阵儿,等挨完这顿打,表哥就能回家。
他将脸贴在暖暖红氍毹上,虽是闭气绷紧身子,心中也是怕到极处,却又不觉悲苦。等李成器回来,会怜惜他伤处,在他疼得睡不着时,也会如幼年般轻轻拍着他身子。如母亲所说,他被宠溺坏,受不得离别,受不得等待与冷落,他要思念人就在身边。他对时间与距离都太过贪婪。
两个羽林分别在两侧压住薛崇简手腕肩头,又有人上前,将他刚掩上衩衣撩起,依着用讯杖规矩,要替薛崇简去衣。那些羽林哪里有宫娥温柔,也不顾他裤子上又渗出点点血迹,竟是直接将他裤子扯到膝弯处。薛崇简尚未明白过来,便觉屁股上片撕肉痛楚,似是被人活剥层皮,惨叫声仰起身子,哆嗦地如秋后寒蝉般,方才积攒起来那点子勇气,也如裤子般褪到不知何处去。
太平从这样高处看去,越发觉得儿子真是幼小,被那几个精壮羽林牢牢按着,衬得他就如孩童般。他腿上没有受伤,白皙修长如同破塘春笋,与臀上片青紫片血痕伤处,直如是两个人身体。她知道这三十杖对薛崇简来说极其难熬,但她却不敢再说什,母亲已经是对花奴颇多回护法外施恩,放在别人身上怕早杖死。母亲方才已经对她猜疑不满,她再说下去,会害凤奴,害四哥。
她焦躁胸中颗心脏突突跳个不停,真想站起身来,抱起儿子冲出这阴沉殿宇。从何时开始,她言谈笑容中处处是虚伪,处处是桎梏,灵魂踞伏于囚狱中不得解脱。从何时开始,她也像上官婉儿般,乖觉警惕敏锐,像母亲样,纵情于声色面首。她不再是阿月,不再是谁妻子,亦不是能够庇佑儿女母亲,只是太平公主。原来自己青春流芳,悄没声息地,就枯。
她望着那左边羽林将根黑色刑杖高高举起,携带着呼啸风声,重重砸在儿子臀峰上,杖头直陷入青紫肌肉之中,她看见那杖子将原先处破皮伤口覆盖,惊得几乎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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