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来向氏宗室中人陆陆续续或老或病而死,如今向得谦亦在半个月前因病,bao毙,她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可是她心里这些思量,又怎能对他说得出口?
“水患既消,”他低沉声音又响起来,“不如找个时间,你带着若韬、若韫、若韧三人,同去西都谒见母皇与父王?”
她脸贴在他左胸前,下下听着他心跳,口中轻轻地“嗯”声。
他到底是明白她。
她没吭声,许久才点下头。
长发柔软地擦过他横在她颈后手臂,如细藻般蓦地勾起二人间许多旧忆。
景宣三年初,北戬大败,狄念生擒北戬皇帝向得谦及其宗室子弟、押解入京,向氏门分别被拜国公子侯,赐宅京中,数年来还算是微澜止水。
她曾经想问却没问过,他当年没有下狠手诛杀北戬宗室,究竟是不是因为顾及到她,怕她会心生恻隐,而又会想起自己儿时过往?
但当她生下女儿、女儿又被册立为储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想过这问题,反倒是自己动护犊杀心。
韬说那番话。
他扯帐子,抱着她躺下去,“知你最疼若韬,生怕她将来路走得不顺。她能有今日之乖巧,全仗你多年教养之功。”
她轻皱鼻尖,“她这性子同你当初简直是模样,平日里想些什全埋在心中,不肯多吐字。这副江山担子何其重也,虽是责她罚她,可心中又实是心疼她。”
他侧头看看她,“生在天家之人,皆是这命。”
她下子仰起脸,将他抱得紧些,声音轻下去:“所以也心疼你。”
否则也不会挑这当口与她说这事儿。
他等她七年,或许他原本还打算等更久,等她能够真正释然——虽然这释然并非是不
每每看见女儿那可人笑颜、小小模样时,她就忍不住会想,倘是将来待他与她百年之后,女儿在这世上可会遭受什大难不幸?到时候这小小肩膀又将承受怎样家国重担,还会不会有人能够护得她、帮得她、爱得她?
为女儿将来为帝之路能够顺坦些,便是尽诛北戬宗室子弟,她亦能下得这狠手。
只是他不曾表露过这心思,她也就从未提起过。
但她如今终也能明白,当年那切,无关人也无关理,那不过是个上位者为自己子孙后代能够不必再受自己当年艰辛苦难而做打算。
她不能够辈子都这样恨他父王,正如她不能够真正放心北戬向氏宗室样。
天渐黑,夜渐浓,空气中似是浮荡着细碎金粒,映得他俊脸明晰,挑眉扬唇皆是摄心惑人,叫她看着看着便失神。
多少年?
从乾德二十四年春日在冲州府相见,到如今景宣十年秋夜在皇城相伴,已有整十二年。
或是从乾德十四年那个雨夜,抑或是从乾德六年她出生那个夜晚,她今生便注定是他人。
暗中,他突然道:“今日可是去料理向得谦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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