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寡脸色平静,缓缓朝内踱几步,目光随意扫他案上卷簿,道:“你举进士至今,好像还未在私下见过朕。”
尹清将头垂低,恭声道:“是。”
然而下瞬,把长剑冷鞘便狠狠地格在他喉间。
他脸上乍现惧意,却又在刹那间平复下来,抬起头,毫不退避地迎上英寡目光。
那双异色双眸溢满凛冽狠意,寒川尽融,也化不去其间簇燃怒焰。
他本已算好切,却唯独没有算到她是如此聪睿,竟会径自察觉出他瞒她许久事情。
可她虽是聪睿,却也没有想过,其实他早就知道她身世。
她信他,所以从来不疑他会瞒她骗她。
她骗他,为只不过是让他和他江山再无后顾之忧。
他心底好似突然间被人硬生生地剜去块血肉,浑身都疼得发颤,僵坐着无法动。
臣大*,不敢蒙负陛下错信厚爱;天下必有忠贤之辈能得陛下之心,与陛下执手同立、相守以共。
臣今行此之事,实乃自绝于陛下,惟望陛下视臣如草芥,今生勿念。
……”
他目光移动得极其缓慢,将这奏章上字句点点逡扫过来,双眸中渐渐泛起火光,先前平静脸色亦是荡然无存。
许久,他才合上奏章,刚毅面庞愈发显得棱角锋利,纹丝不动身形更是凝戾慑人。
议,便前后轻步退出去。
殿门被人缓缓打开,金灿灿阳光铺天盖地而入,随后又被人尽数关在外面,殿中又回复片暗冷。
待再无声响,他才慢慢睁眼,伸手从御案上重新拿过那封薄薄奏章。
密奏。
臣孟廷辉于金峡关外恭祈圣鉴事。
英寡缓缓动手腕,只问句:“她人在何处?”
被冰冷剑
从那年明媚春日到现如今炎炎夏日,她点滴地让他懂得爱、懂得被爱,而他依她所愿如此深深深深地爱上她之后,她却要自绝于他!
但他既然爱上她,就断不可能会放开她。
他又岂会遂她这心愿!
晚霞蔽天,昭文馆门“嘎吱”声,被人从外推开来。
尹清在案前下意识地抬头,可看清来人后,脸色不由变得有些怔诧,许久才慢慢地站起来,低眼道:“臣不知陛下来此,有失礼数,还望陛下恕罪。”
臣实乃自绝于陛下。
自绝于陛下。
自绝于陛下……
他低眼,拿着奏章手竟在微微颤抖。
她声音仿佛就在他耳侧,遍遍不休不止地轻道这句话。
“……
臣入朝凡四年,能得陛下倾情以付,此乃臣之大幸矣。
然臣性贪,陛下于臣虽多有擢拔封赠,不及北戬待臣恩利厚矣。
臣侍陛下虽久,然多有佯装承宠之状,是非真心,不过为图二三利耳;陛下明主是也,纵有宠臣之心,亦不肯多予臣私利,此臣所不豫尔。
北戬既许臣恩惠如斯,臣窃喏不敢告白于陛下;今臣将入关,不得不与陛下明言,以谢陛下多年之恩,亦谢臣之滔天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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