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仍旧不肯信她在那封请罪折子上写话。
翰林院拟那封诏书,究竟是古钦授意与否,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不清不楚地作罢。
他不轻信她,她却反而坦然。
朝中朋党之争互相污击之事他见得还少?若是肯这容易地就信她,她只怕还会觉得有丝失望。
是要试她,亦是要试古钦。
她抬头。
他敲敲案沿,竟是道:“当初礼部试判卷之夜,古相曾当面对推举过你,你能有今日三元及第之身,当谢古相肯点你为会元。”
她脑转飞快,来不及细思,身子已是下意识地转过去,揖道:“多谢古相当日之恩,下官如今人在门下省,还望古相将来够能多多提携。”
古钦脸色沉肃,“不敢。你是殿下近臣,如今居于门下省更得谨言慎行,莫要堕殿下名声。”
殿下近臣?
不过,八月二十六日正是他生辰。
还有半年时间……
他便是这大平王朝皇帝。
既闻皇上不使再议册妃事,那便不敢有人多言。
虽知皇上退位是早晚事,可仓促之间听见太子竟将于半年后便行登基大典,仍是令人有措手不及之感。
她转身,轻声又道:“殿下之意如何?”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冷案高座之上,静默以待。
英寡望着她,半晌都不答字。
她微微垂睫,又补道:“臣方才忘记说,虽是不册太子妃,但殿下可纳几个侍妾于东宫,毕竟朝上下都望殿下能够多子多嗣。”
古钦心里咯噔,竟不料她能把话说得如此全整,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她竟然缓缓松口气,被他这样谑责
她眉头蹙起,直朝座上望过去。
入朝至今近快要年,她像这般见他次数统共也不到十次,这“殿下近臣”之名是何时安在她头上?
她自己倒是从未听说过。
英寡又道:“古相还不知,昨日翰林院誊错草诏事,便是她干。”语气微带戏谑。
天灵骨盖铮叮响,仿佛有金物敲脑袋,她瞬时就明白他今日带她来门下省到底是居心何在。
沉默半晌,古钦方道:“既然如此,殿下以为该要如何回绝北戬来使之请才显得体?”
英寡道:“便依她先前说。”
古钦又看她眼,目光略有深意,却没说什,只是应下来。
有人上前收去先前呈上去应请折子,其余人等纷纷散开去,回案治事,未几便闻议论低声又起。
他在上忽然道:“孟廷辉。”
英寡依旧望着她,可眸色微凛,好半天才偏过头伏望古钦人等,道:“皇上欲于八月廿六下诏禅位,在那之前,朝中不必再提册立太子妃事。”
她眯眼,嘴角垂些。
他分明是从禁中听皇上意思才过来,而这禅位之日已定事老臣们竟还未闻,想必是之前皇上待平王回禁中后才与之相商结果。
既如此,他方才为何还要动怒还要摔玺,还要同这些东班老臣们撕破脸?
她愈发觉得想不明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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