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翰林院朱墙高檐下泄出昏黄光线斜漾过来,淡淡映亮她眼前男子面庞。
张脸寒如千年冰壳,异色双眸中满满都是怒意。
夜风轻过,撩起她绯色襦裙,渗骨凉意点点侵上来。
她不自禁地打个哆嗦。
“殿……”
声音轻轻柔柔,直直敲进他心底。
他起身,脸色转缓,对着方怀及其余几人道:“如她所言,未经先行请旨,今夜来此确是坏规矩。”
屋子人皆言不敢,垂头恭送他出门。
待他走出去,远远地没影儿,才有老臣转身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疼惜道:“这地上冰冷,又有瓷渣,跪这大半晌,只怕是难受坏罢。”
她笑着摇头,“不碍事。”
此夜里不得留院祗候,倘是……”目光在扫遍折子后突然滞,话也跟着顿下,眸子又重新瞥向她,然后才道:“倘是以后再误事,便永不得再入翰林院。”
语气虽寒肃平缓,可捏着折子两指却紧得要命。
她伏身叩下去,开口道:“谢殿下不贬之恩,臣以后在翰林院定当竭力尽心,再不敢犯差半错。”
他看向她身后众人,翻肘立案,指间捏着折子哗地下垂落开来,上面字不算小,足以让众人看清,然后他晃腕,那折子角便挨上案边宫烛青苗,嘶啦下便着起来。
她听不见他开口,便直叩在那里,两手压地方满是碎瓷,扎得她掌心生疼。
甫开口,她下巴便被他狠狠捏住,抬起来。
她差点咬到舌头,唇微张,看着咫尺之间那张脸,时间连呼吸都忘,只见他唇边慢慢地泄出白气,这才幡然回神,攥紧手中书匣。
知道他会动怒。
抑或是,他怒火从始至终就没褪祛过。
沈知书参劾王奇事,他心中定是偏袒同意,然因古钦之故而未能将其革职却诏还归京,只怕他早已是大大不悦;翰林院此番光明正大举反对之意,他竟是因
方怀撇眸,定望她阵儿,遂道:“你今夜便先回去休息罢,明日早再来找。”
她乖静地应下来,去收拾自己物件,披厚袄,便出门。
外面寒风刺骨,官裙下面被茶浸湿地方瞬时结层薄冰,硬硌硌地敲着她膝头。
出翰林院大门,转向御街,没走几步,她便被人把扯过去,来不及反应时足下绊,身子蓦然跌进男人双臂膀中。
静夜中,长长御街上无人声。
方怀突然出列上前,躬身道:“殿下恕臣直言。孟廷辉自入翰林院以来便兢兢业业、恪尽己责,此次誊错诏书事也是偶例,倘是罚她从此夜里不得留院祗候,臣以为过重。”
此言出,其余众人皆是纷纷附和。
她犹然跪着,动不动,额首伏地,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神情。
他看着那折子被火吞噬殆尽,搓搓指尖沾到灰,竟是痛快地应道:“便听方学士之言,只罚她半年俸禄。”
她立时道:“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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