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前,沈知书自青州签发上京道奏折让朝中上下大起狂澜,那道折子连参青州通判王奇三大罪,句句如刀、字字见血,尤以青州大营月头银事及其以皇上之名行豪取渔民之举为重,令满朝文武又惊又惧,更使得皇上龙颜大怒。
遂令中书门下二省重臣及御史台群吏议事,本欲将其革职查办,却因以古钦为首东班老臣们劝阻,以沈知书未得月头银事之确凿证据而缓图之,终以诏王奇归京、暂授太仆寺主事职、留待细查而告结。
朝中东西两班旧臣多年来不穆已久,而沈知书作为西班老臣之首沈无尘长子,此封弹章更是让两面多年来对峙情形愈发紧张起来。再加上太子与沈知书私交甚好,朝中几乎人人都以为此事是经太子授意而为,且又是特意针对东班旧臣们手段。
私底下虽窃窃传谣,可没人敢在朝中当众言之,只当此风波将告段落,而待王奇归京、御史台细察后再做论断。
谁曾想事情却远没这简单地就结束。
方怀敛袖,躬身行礼。
他不语,目光淡漠地擦过方怀肩侧,路望进朱门半开制诏厅中,然后直直迈步上阶,进厅中。
室忙碌人纷纷住手,表案黄宣,冷墨暖烛,襥冠玉带各色鱼袋接连入目,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僵僵。
孟廷辉站在最里面,眼睫轻掀,看清他脸色,然后便垂头。
怕是这里每个人都料到他晚上会来。
“咣当”声,本已落锁翰林院大门又被人打开来。
两盏宫灯闪而过,光影摇曳。
男子大步迈进去。
袍下前裰被寒风吹得翻飞扬起,灰表黄里,混映着沿缝盘旋而上五爪龙迹,在这苍暝夜色中犹为慑人。
身后素月清辉轻拍院墙,那微黯朱色上似是蒙层纱,朦胧缥缈如在梦中。
日前,翰林院奉命锁院拟诏,诏谕暂革王奇青州通判职、转迁太仆寺主事,此诏本当以严辞苛训之语气而制,却不料当夜拟诏之人措辞婉转圆滑,竟是只字不提王奇革职转迁之缘由,且通篇诏文转承模糊,分明是欲为王奇遮其罪失。
此篇草诏于清
可当真看见满面怒容他,却没人再敢任意专行,俱都站定,等他开口吩咐。
他就只是立在门口,个个将屋中众人看过去,极缓,可目光却狠烈,让人招架不住。
所有人都低眼,只有她反而抬起头,逆着他目光迎上去。
她读得懂他眼神,更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动怒。
……
他走着,脑后玉簪白亮凝光,倒衬着他那张脸黑峻得紧。
眉头微沉,双异色眸子冰样寒冽,抿紧薄唇似是险刃般锋利迫人。
身旁掌灯黄衣舍人步子蹑浅,副惶恐神色,显是知道他心情不豫,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而触怒他。
院内积雪白痕满布砖道,他每步都走得稳而重,靴下灰雪发出刺耳咯吱声,引得里面厅内人听见动静,慌忙迎出来。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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