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响。
“杨飞吗?”
“是。”
“是殡仪馆,”声音问,“你想不想烧啊?”
迟疑下说:“想烧。”
“都快九点钟,还在净身?”
不安地说:“马上来。”
“快点来,带上你预约号。”
“预约号在哪里?”
“贴在你门上。”
站牌上203。穿越过去。
回到出租屋,脱下身上不合时宜衣服,光溜溜走到水槽旁边,拧开水龙头,用手掌接水给自己净身时看到身上有些伤口。裂开伤口涂满尘土,里面有碎石子和木头刺,小心翼翼把它们剔除出去。
这时候放在床上枕头旁边手机响,感到奇怪,因为欠费已被停机两个月,现在它突然响。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小声说: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个声音:“你是杨飞吗?”
“都九点半,你迟到啦。”
“这种事情也有迟到?”小心问。
“想烧就快点来。”
对方挂断电话。心里有些不快,这种事情还要催促?放下电话,继续清洗身上伤口。找来只碗,用碗接水后冲刷那些残留在伤口里碎石子和木头刺,清洗速度加快。
净身之后,湿漉漉走到衣柜那里,打开柜门寻找殓衣。里面没有殓衣,只有身绸缎白色睡衣像是殓衣,上面有着隐隐约约印花图案,胸口用红线绣上“李青”两字已经褪色,这是那段短暂婚姻留下痕迹。当时妻子李青在商店里精心挑选两套中式对襟睡衣,她在自己睡衣胸口绣上名字,在睡衣胸口绣上她名字。那段婚姻结束之后,没再穿过它,现在穿上,感到这白色绸缎睡衣有着雪花样温暖颜色。
打开屋门,仔细辨认贴在门上殡仪馆通知,上面有个“A3”,心想这就是预约号。将通知摘下来,折叠后小心放入睡衣口袋。
准备走去时觉得缺少什,站在飘扬雪花里思忖片刻,想起来,是黑纱。孤苦伶仃,没有人会来悼念,只能自己悼念自己。
返回出租屋,在衣柜里寻找黑布。寻找很久,没有黑布,只有件黑色衬衣,因为陈旧,黑色已经趋向灰黑色。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剪下它截袖管,套在左手白色袖管上。虽然自悼念装束美中不足,已经心满意足。
“是。”
“是殡仪馆,你到哪里?”
“在家里。”
“在家里干什?”
“在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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