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淖立马城下,抬头望去。
在他身后,大穆南下迎嫁禁军阵列长如无尾,遥望不见尽头。风雪之寒不敌他心中炙热,雪片落上他眉睫,转瞬即化作水。
此距大平景和十二年豫州战,已经过去整整七年。
那年豫州城头,大雪日接日地下。雪层层地
唯有那枚甲片,被她珍而重之地收于贴身衣物内。
……
清晨时分,有士兵来禀,道江豫燃请她移步城头。
卓少炎束发,佩剑,披上大氅,在北地初冬微糙晨风中步上豫州外城城墙。天边云层轻裂,曦光铺下,照清不远处浩浩荡荡兵与马。
有粒雪花从天而降。
江豫燃举在半空中大氅被她按下,他对上她颇深目光,听她道:“豫燃,已非当年,你亦非当年你。人,都会变。”
卓少炎从怀中取出封文札,递向他:“朝廷此番兵改,转军职女官共六十人。吏部与兵部合议后,将其中七人派往云麟军。最迟下月末,她们便会奉令转调至你麾下。”
江豫燃接过,借着月色打开来看。
未几,他神色遽变,飞快地抬眼看向卓少炎。
那封文札中,书有个叫他想念却不敢念、想见却不敢见、想触却不敢触人。他无法想象记忆中那个娇小柔弱她,今竟会选择踏上这条道路。
豫’字。”
他说罢,就笑。
这笑,笑出多少往事,如影翩翩,在二人眼前幕幕地飞速掠过。
卓少炎也笑:“岂能忘记。”
这些流淌在她血液中深刻经历,终她此生,都不会忘。
这是豫州初雪。
雪愈落愈急,被城头朔风撕卷着,很快便将她身周镀上层浅银色泽。
她定定地望向那众驰向豫州城下兵马,视线穿过白茫茫雪雾,在终于能够看清来者英俊容貌那刻,她步近女墙,在风雪之中绽出个灿若朝阳般笑容。
……
战马昂颈长嘶,铁蹄之下,雪泥翻飞。
他攥住这封札子,嘴唇动几动,最终却未发出字。
……
卓少炎回京前留在军前那袭将甲,被江豫燃完好无损地带来豫州。
夜里临睡前,她手持软布细心将它擦拭三遍,然后悉心将它收入北上行装中。当甲衣沉沉贴入木箱底部时,她凝视它片刻,然后从上取下枚甲片。
箱盖重重关合,落锁。
有夜风起,江豫燃立刻起身,将自己背后大氅扯下来在她身前撑开,替她遮风:“卓帅今怀身孕,不可受寒,该当早些歇息。”
卓少炎抚上腹部,微笑说:“无碍。”
这个孩子,乖极,也静极。除最开始那二三周略有不适外,她在其后时间内几乎没有任何难受情状。她初为人母,即被骨肉如此体谅,倒叫她心生感动。
江豫燃瞧见她这般温柔面貌,时微怔,转而叹道:“若忆当年,谁又能想到今时今刻。”
卓少炎点头:“当年,以为早已将这条命许国。”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