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炳靖便没再多问。
只是在提起卓少炎后,他脸色和缓些许,叫这屋里屋外人也跟着卸去些许紧张。
又过会儿,戚炳靖眼皮动,盯着书案上盘果子,皱起眉头。
那是他素不爱吃甜食。
这封来自戚炳昱与戚炳衡二人奏表,是对戚炳靖及户部欲改税制公然反抗、挑衅、宣战。任何兄弟间还残存脸面与情分,于此已被彻底撕裂、抛弃。
戚炳靖阅罢,沉默着。
他竟没有动怒。亦或是那所有磅礴怒气皆被他成功压埋在这张貌似镇静面皮之下,旁人难以窥得丝毫。
少顷,他合起手中奏本,简单吩咐:“发本王敕令,诏谢淖回京。”
……
“莫卿,你受累。”
莫士培闻之,立刻敛神色,专心应付他后面将要吩咐话。
眼前这个男人,意态坚定,从容果决,纵在旁人口中权势滔天、心狠手辣,可莫士培从未以为意过。
因他拥有足以令莫士培尊之、敬之、奉之抱负、胆识与气魄。
……
靖语气堪称平和。
可这话内容入耳如刺,足以令闻者惊骇。
果然,戚炳昱勃然作色,面孔发青。他僵几瞬后,咬紧牙根,愤然转身,言不发地抬脚离去。
他这走,戚炳衡自然也待不下去。他皱皱眉,将要走,又忍不住,冷冷道句:“四哥待亲兄弟,何以如此心狠。”
这句尾音,久荡于都堂中。
是日归府,天色阴霾。
戚炳靖脸色不晴,心中有事,径直去书室,叫人服侍着更衣、净面,然后声不响地坐半晌。
他不言语,在书室里外伺候人更不敢出声。
直到掌灯时分,戚炳靖石雕般表情终有所动,他后知后觉地问句:“英王何在?”
有侍婢答:“眼下,该是郑太医为英王殿下诊脉、进药时辰。”
隔日。
封来自睿王、桓王联名发来奏表被递到内都堂。
当值诸臣轮流读过,无不惊。惴惴之下,又将这封奏表进至戚炳靖案上,请他阅。
表上称,去岁易王戚炳哲在其封地,bao毙事,实为谢淖派麾下人马前往暗杀。睿王、桓王于近日收得匿名物证,将尽快呈至刑、兵二部,望朝廷立诏谢淖归京,以便案验其疑罪。
谢淖是鄂王亲将。指称谢淖杀易王,不啻在骂鄂王弑兄。欲治谢淖之罪,是以此来羞辱鄂王。谢淖若被下狱,则鄂王将失不可或缺之肱骨。
待人走后,莫士培才松弛脸色,弯下腰,捡起奏本。
他掸掸上面沾灰,直起身。
本中所奏,句据翔实,背后凝结着户部上下百余名官吏时近两年心血,旦施行,牵动何止个睿王、个桓王。从朝廷到地方,有多少人要得罪交恶,有多少人会被迫牺牲,有多少人仕途将改,又有多少人必遭非议。
此事面对是何等压力,又需主政者胸怀何等魄力,莫士培十分清楚。
他看向戚炳靖,而戚炳靖也正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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