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而微凉
女人声音传入文乙耳中：“
有孕
。”
文乙沉默
下，道：“王爷知道。”
“这孩子……是命。”
她又道，双眼中，浮出浅浅水光。此刻她似乎脆弱得触即碎，却又刚强得无人能折。
文乙答她：“王爷惜疼姑娘。若姑娘不肯舍弃这孩子，王爷愿视这孩子为己出。”
叫裕王数年难忘，更是将颗心都牵挂在她身上。
文乙垂首，道：“王爷听闻姑娘这几日厌食，特叫小臣前来探问姑娘。这解暑汤，是王爷特地命医官用上好药材为姑娘煎熬。”
女人仍然没有说话。她目光极其短暂地在汤盅上停留下，飘至旁。
文乙等半晌，复又开口：“谢大人之殁，王爷哀痛绝不亚于姑娘。然人死不能复生，姑娘又何必糟践自己身子。”
略略停顿后，他继续：“姑娘这样，王爷很是心疼。”
后，他貌似平常地、缓步走入屋中。摆放在屋内冰鉴散出凉气纾解他暑热，令他心神于瞬间变得冷定。
文乙看眼那座鎏金冰鉴，然后挪开目光。
这几日来，裕王府中旁人轻易不能得物件，都被裕王差人送来这里。任它们在旁人眼中有多稀贵，都不及这屋中住着人在裕王心中稀贵。
“纪姑娘。”文乙隔着花鸟屏风，唤道。
不多时，里面人轻轻答应声。
他又说：“这些年来，王爷虽陆续册纳朝廷重臣、将门之女，可那皆是为裕王府，而非为他自己。王爷此前没爱过什
人，唯独对纪姑娘见倾心。谢大人是王爷肱骨，王爷敬之重之，过去三年中从未对纪姑娘有过逾矩之肖想。而今谢大人已故，王爷恳请姑娘给他个机会，让他能够照顾姑娘余生。”
她闻此怔怔，须臾，才道：“……视为己出？”
文乙点头，“若姑娘生个女儿，
这趟差事，着实难办。
文乙后背微微发汗，但他仍然硬着头皮，说道：“王爷意思，纪姑娘如今既已在王府住下，便不必再搬走。毕竟在此之前，姑娘与谢大人也并没有来得及成婚。姑娘……可愿意？”
说罢，文乙连看也不再看她眼，不知是因他自己觉得难堪，还是因怕她觉得难堪。倘若下刻有道巴掌落到他脸上，他也绝不会感到惊奇。甚至在他心中，他竟隐隐期盼着能有这道巴掌落下来，将他立刻解脱。
但她并没有给他这个解脱。
相反地，她回答将他推向更加难堪境地。
文乙遂走进去。
女人倚窗而坐，未施脂粉面容看起来虽然有些憔悴，却不掩她罕见美貌。她向文乙探眼，并没有说话。
她双眼，仿若夜中深湖，湖上有繁星，闪动着稀碎光亮。湖面平静，纵使心中有再多悲伤、苦痛，也被她不留痕迹地淹没在那片宁静湖水之下。
文乙放下手中汤盅，对上她眼神。
正是这双足以令人沉醉于其中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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