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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文乙引戚炳靖去位于皇城西北角宝文阁。
戚炳靖既掌监国之权,内外侍卫无人敢拦,于是路通行无阻。入阁,他跟着文乙,攀踩着造于百年前木质楼阶,在涌着
回想建初十五年深秋,也是在门内此处,文乙陪着戚炳靖站许久。御榻上陷入昏睡皇帝早非盛年,病容之下,是再也不能够倒悬乾坤颓疲与无力。
那年秋,诸事纷乱。
皇帝病不起,诸子会集京城,各怀心思。昌王既殁,翰林院议谥恭宪,戚炳靖奉旨行监国事,诏葬昌恭宪王于皇陵。皇二子易王戚炳哲奏请刑、兵二部案查昌恭宪王之死,当廷质证戚炳靖为弑兄之凶手,却反被侍御史弹劾不孝不悌,随即被殿前侍卫押出皇城,最终被兵部连夜派禁军护送回封地。
当时戚炳靖,犹如柄饮足血无鞘铁剑。
森寒。狠辣。无情。
“这孩子,该姓什?”
她问出心中直想问话。
或许屋外,深青夜空中星斗明璨,但比不及他眼底长烟浩渺,天河漫漫。
他并没有让她久等。
“姓谢。”
烛火,回到床上。卓少炎虽已就寝多时,却不曾入睡,直在等他。
他怀抱真是暖。
他气味真是令人安心。
卓少炎在他臂间抬头,对上他未闭双眼。
这双眼眸,白日里看明明是漆黑如夜,可到夜里,却比这夜色亮数成。那眼中有深湖,湖上有繁星,于暗中闪着稀碎光亮。
朝堂下,文臣清议沸沸嚷嚷。以端明殿大学士、翰林学士承旨郑平诰为首百余名馆院清臣,于宫门处伏阙长跪,为昌恭宪王疑案不平而叫屈。
对那些刺耳嘈杂非议声,戚炳靖置若罔闻。对那些自命忠君臣子们,戚炳靖视若无睹。
崇德殿紧阖八扇深朱门扉为他辟出片短暂清净。
那时候,戚炳靖看着因他之故而昏迷难醒父皇,似乎认为终于到他可以问出这句话时候。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向文乙道:
“生父,是谁?”
……
披着清寒夜色,文乙步入崇德殿中。
少年皇帝服药后安置没多久,此时刚刚睡着。他眉头紧紧纠拧,好像梦中受难,解脱不得。
文乙探视过皇帝病况,又出外细询是日在崇德殿中当差内侍,待切收拾妥当,才再度回到内殿门内,无声地立在旁,隔着这段不远不近距离,看会儿少年在御榻上病中睡容。
不到四年光景,这已是他所侍奉第二位寝疾在此大晋帝王。
不知她腹中孩儿,将来会不会也生有这样双足以令人沉醉其中眼眸。
思及此,她唇角轻动。
而这细微动,竟也叫他在夜里瞧见。
旋即他气息贴近,挨上她唇瓣:“在想什?”
这声音足够温存,足够包容,亦足够有力。她只觉瞬之间,二人血似已交融在处,那些曾经被她克制住、沉在心底话语,此时都能够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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