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是从何时起,在夜里他抱着她入睡时,多年来时时纠扰她染血噩梦再也不见,取而代之是她自镜中看见自己身着鄂王妃婚服那幕。
夜半时分,二人睡得正熟,却被疾如惊雷敲门声震醒。
来者是周怿。
能够让平日里严谨低调周怿在这种时候贸然来禀,必定是至关紧要急情。
戚炳靖沉着脸色,披袍走去开门,与周怿在屋外低声交谈数句。
然后他返回屋内,不发言地将衣甲穿戴整齐,挂剑上腰。
就听他再度开口:“臣以后,能不能同陛下与太后样,唤殿下‘央央’?”
……
英嘉央出神半晌,才动动目光,收回遐思。
侧首去顾卓少炎,想到她方才问话,想到今晨沈毓章转述她这些年经历,想到她以大好韶华尽付这漭漭沙场,又想到她以纸婚书定来谢淖及其大军,不由心生怜惜之意。
料她在兵事上有多精熟,于情事上便有多懵懂。
。臣今日替殿下受罚,亦是为陛下解忧。”
他所言句句在理,她轻声应,然而心里面却有些闷闷,说不清是因他耿直谏言,还是因失自己所望情绪。
然而这便是他。沈氏家风如高松,如厚岩,他诸行诸举,绝不会有损这三百多年望族门楣。
……她又有什可额外期冀呢。
少年说完该说之言,又抬眼看看她,沉默片刻,端着碗将汤口气喝完,然后将碗搁下。
在离开之前,戚炳靖回头看向里屋床榻处,目光在卓少炎已经清醒面庞上盘旋圈,简单说道:“有点急务,去去便回,你且继续睡。”
夜色中,清明月光斜打在他身上,将他本就棱角分明脸庞映得更加严峻,而他整个人亦似被笼上层若有若无戾气。
卓少炎目送他出门,然后翻个身,重新闭上眼。
却无论如何都再也睡不着。
思绪无序轻飞,她忆起那袭远在晋煕郡鄂王府中鄂王妃婚服。
“为人心动……就好像你心被挂在他身上,你喜怒能够被他轻易牵动,可你又会觉得很安心。你会想要同他亲近,却并不是为求得什。”
卓少炎听,若有所思。
须臾,她垂下目光:“多谢殿下解惑。”
……
是夜,戚炳靖处理完封地政务,如常来卓少炎这边宿下。
她时只觉也没什可再多说,闷声伸手去取那碗,可手还没碰到碗边,便被他把拦下握住。
“殿下。”少年清清嗓子,似乎这大不敬动作令他自己也很是不自在。
她心下子跳得飞快,看也不敢再看他,下意识地就想将手抽出。
少年耳后隐约有红意漫出,却十分执着得将她手握得愈发紧些,双眼更是极其认真地盯着她,继续说道:“臣今日替殿下受罚,也是想要让殿下知道,这世间男子中,除有陛下疼殿下之外,臣也疼殿下。”
她手被他攥在掌中,她却觉得他攥着分明是她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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