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章蓦地抬眼。
“欲立人,不妨说出来听听殿下之意。”卓少炎虽是对英嘉央继续说着,目光却转而去望沈毓章——
而后者遽然起身,像是已料到她要说是什。
“殿下诞子五年,该是时候张告天下,这个孩子存在。”
卓少炎看着他,全然不给他出言打断机会,字句地
讲到此处,卓少炎停停,转首看沈毓章眼。
他神色清冷,目光晦明难辨,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卓少炎遂道:“皇帝仁昏,故能令宵小之辈制政朝堂,致良将受戮、忠臣苟活。今云麟军所图,在于废帝、另立。故望皇帝能够禅位让贤。”
英嘉央脸色终于变。她神情微震,却又很快平复。目光抵上沈毓章脸,她冷冷问道:“让贤——你们欲让何人居此大位?”然后她又转去盯着卓少炎:“你叛逆朝廷,是为自行称帝?”
卓少炎漠然道:“亡兄征战沙场,为是安民报国,岂有望图大位之心。今继亡兄之志,又岂是为自争帝位。皇帝若肯禅位,当从英氏宗亲内另择贤明之材,云麟军必奉其为主。”
看她,又看看沈毓章,然后平静却直截当地回答道:“令兄尽忠报国,却为小人所构陷,而今举朝文武皆为卓氏抱冤,朝廷愿为卓氏门平冤昭雪。令兄生前所封职、爵,皆由你代袭,朝廷亦愿以金峡关外十六州为逐北侯之封地,由卓氏世代守镇。”
闻之,卓少炎笑。
她笑意毫无温度,但却不是不加克制嗤笑或冷笑。她笑是三分早已料到又何必多问自嘲,以及余下七分笃然决意。
她说:“这些年来,将臣含冤者,难道仅是亡兄人而已?朝廷若不是见金峡关被拆,又何以愿为卓氏平冤?”
而这话并不是问话,她也并没有给英嘉央回答余地,径自又继续说:“朝廷这点诚意,不够。”
“宗亲……”英嘉央念着这二字,像是想到什,时冷笑:“你此番起兵,是为成王?”
“并非。”卓少炎回道,自然明白她作何联想,但却根本没有丝欲作解释样子,反而问:“殿下心里,可有人选?”
英嘉央凝神不语,脸色暗青。
卓少炎口中要废,是她亲生之父皇,她几乎不敢相信,站在她眼前这个身着冷甲女人,何以能够用如此泰然语气,问她如此大逆之言。
见她不语,卓少炎便道:“目下宗室之内,皇帝诸兄、弟、子、侄,凡封爵者哪个不是各踞方,为己谋利,有谁心怀天下?不若策立帝孙辈,再以忠良之臣辅政,虽是幼君,然若教抚得当,亦可望其将来成为贤主。”
英嘉央脸色依然平静,问她:“那,你要什?”
卓少炎看着她,娓娓开口:
“为已故裴穆清将军平冤、追谥。
“为过去六年间因朝廷昏聩而战死北境大平将卒立碑。
“朝中自宰执以下,凡过去六年间涉北事军机之臣工,皆黜官免职,另补贤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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