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观总是不分场合地要同他亲昵,正如现在油伞下,后头紧跟着数众家仆组成殡葬队伍,可他却也旁若无人地同他厮磨耳鬓:“都忙这多日,殿下什时候能把钥匙赏?”
沈却装作没听懂,冷冷地:“这儿不必你伺候。”
说罢便拿住伞柄,要把那油伞抢过去。
谢时观手上使劲,不肯把伞给他,依旧是那副笑吟吟模样:“殿下若不肯给,那属下便只好去请那锁匠上门来,当场为您磨把锁钥。”
这王府里自从没当家主母,谢时观便愈发肆意妄为,日日借着守夜由头赖在平王寝殿中不肯走,可偏偏他又不肯安分守夜。
女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
这日午后,平王殿下领着“王妃”柩车启行至于早已建妥王陵,而后看着那些役力们将灵柩抬入陵寝。
太阳落山时,灵柩也同时封土。
历经数日繁文缛节、敲锣打鼓折磨,这会儿忽然静下来,反倒叫沈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悖理事,怎想都无比荒唐。
因此他抬起手:“王妃又怎知那人会待你好?”
留在这王府上做个本本分分王妃,后院里不曾有姬妾庶儿缠烦,每逢元日春假,还可回京探看探看爷娘姊妹,好歹也算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可王妃却像是去意已决,朝着案前人直身而跪:“妾身愿随他而走,同他渔樵耕读、漱石枕流,此去即便是沦为农妇,也绝不后悔。”
沈却再无话可说,只好偏头示意谢时观展纸研墨,写份放妻书予她。
待到寂寂人定时,这人便会蹲在沈却榻边上,哀哀地抵在他耳畔说冷,要殿下救救他,等把沈却从睡梦中吓醒,他便会硬挤上榻去……
天边云暮已经淡得看不清,回去路上,天上飘飘曳曳地坠下场雪,锣鼓、唢呐都停,剩下唯有那漫山遍野冷寂。
沈却忽然觉得有些孤独,如今连名义上同他相伴人也离开,他生命仿佛正如天地之间这场纷纷扬扬冬雪。
枯寂又索然。
可就在此时,个人、把伞,却忽然跟上前来,欺近至他身侧,他下意识偏头,又看见那人粲然笑:“亏属下四处去为殿下借伞,殿下怎都不肯等等?”
那是很拙朴只油伞,伞面很小,逼得两人只能紧挨在起,这人想必是路跑着追上他,贴过来时口中微微气喘,身热气。
谢时观却不肯动:“殿下何苦麻烦?这封放妻书下,您少不得要遭京中圣人帝后盘问,到时只怕王妃母家也门庭无光,倒不如……”
沈却缓缓手动:“倒不如什?”
“倒不如对外就假称王妃染恶疾,不幸薨逝,再办场盛大葬礼,从此王妃也就脱去旧时切,隐姓埋名地随居他乡去。”
这般安排,自然比那封放妻书要妥当几分,即便是他肯放妻归门,可她爷娘也未必肯她同那寒酸文士同去那贬谪之地。
沈却看向下首女人:“你真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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