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于是又起身来,披上那件外裳,朝着铺外那河畔缓步走去,外边天正阴着,桑恬仍立在那日垂柳之下,只是这会儿她已加过笄,挽起发髻,像个大姑娘。
听着身后脚步声渐近,她也没回头,依旧垂着眼眸,盯着桥下江面,好半晌,才终于开口道:“那日有两位侍者到家里来寻过,说是郎君堂客。”
说到这里她稍顿,随即便是声轻笑。
堂客即内人,乃是他们江南人说法,除谢时观,想必
“东家,”有个伙计迎上来,殷勤地接过沈却褪下来外裳,“今儿个怎不见那位贵主送您来?”
沈却寻常并不朝他们发火抖威风,因此这些仆丁都不怕他,有什话便就直接问。
牵扯到家事,沈却并不愿意同旁人多说,因此便只抬起手:“他有事不能来。”
见他不欲多言,这位仆丁倒也没往下探究,只是又道:“对东家,昨日天将暮时,小们打算闭店休息,有位小娘子忽地上门来,说想同您说两句话。”
“那时您已回府去,小便让她先回,改日再来。”
习惯让殿下抱着挤着,今夜身上却忽然空,沈却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几乎夜都不得好睡。
那小崽子被挤在两人中间,小孩子身上热,晚上蹬无数回褥子,最后干脆将下半身从被子里翻出来,两只脚丫压在被头被面上。
沈却怕他着凉,因此干脆下榻去,从箱柜里翻出张薄绒毯,把思来轻悄悄地往里侧挪挪,又用这张绒毯将他整个裹住。
紧接着他便小心翼翼地钻入被里去,若是以往,谢时观眼下必然已经攀附上来,压着他小腿,再覆住他手背,亲昵地揉搓着,用自己体温烘着他。
可今夜谢时观却像是睡熟,整个人背对着他,动也不曾动过。
沈却闻言微微愣,铺里有这些仆丁婢使们操持着,素日里若无事,他便都待在里屋,偶尔出去坐坐柜台,也并不同那些来往顾客多话。
这会儿能来找他年轻娘子,除那同他萍水相逢桑姑娘,还能有谁?
午后。
沈却刚要倚在里屋那张罗汉床上小憩片刻,外边忽地跑进来个小丫头,正是那日他领回铺子女奴冬葵。
“主家,外边有位娘子来找,”冬葵平铺直叙道,“她说想邀您去秦淮河畔叙叙别。”
沈却点点地向他挪近,直到背脊轻轻挨到殿下脊骨,这才停罢。
是日。
沈却今日起得很早,顺路还给铺中仆丁婢使都带份朝食,仆婢们都很欢喜,三两下便将那几份朝食分个干净。
他们有也跟过几任主子,若遇着好说话主,日子倒好过些,但若遇上个脾性差,那便是日日非打即骂地役使凌虐。
能碰上沈却这位宽厚心慈东家,那是他们原先想都不敢想,这哑巴并不用身契绑着他们,月月还给俸银,铺里伙食也好,菜肉瓜果都齐全,才来这铺里没多久,这些仆婢们个个便都圆圈。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