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贯五钱,”那药童道,“您来对个数。”
陶衣如方才眼看着他算,这药童手脚倒老实,并没有少算她,因此便道:“就不对,与你师父做几年生意,知他是个本分人,不会少个半子。”
那掌柜地笑着送她出门去:“往后有成色好药材,只管送来,给你价总比旁家要高些。”
等人走,那掌柜才回过神来,方才那男人抱着崽子进厢房时,分明手上连只水囊也没拿,他要如何喂饱那孩子呢?
他们村子离得远,驴车到镇上时已近中午,背筐里崽子饿,哭闹起来,陶衣如只好同那医馆掌柜先借间小厢房,让沈却带着崽子进去吃奶。
那掌柜边打发个小药童去称她带来草药,边好奇地打探:“那是你家?怎从前都没见过?”
陶衣如但笑不语。
“他怀里那崽子看着才不过二月模样,上回看你来,还是仲夏,也不见你怀有身子呀?”
陶衣如不想多费口舌,因此只道:“你想些什?那是家远房表兄弟。”
不丢,陶衣如转回身,盯着他反应。
沈却没摇头,只是指指自己,而后又在她手心写:“仆。”
陶衣如倒领悟得很快,轻声回问:“你是北边富庶人家家里仆从?”
只怕还不止是富室大家,他主家必还得是个权臣,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能教他习武认字,那人必不是般人。
可既是权臣身边人,又怎会沦落至此呢?
那掌柜顿时更好奇:“那他个汉子,带着这小娃娃,孩儿他阿娘呢?”
“跑。”陶衣如意简言赅。
“刚出月便跑?”这掌柜睁大眼,“这当娘可真够狠心,这小娃娃,没母乳,这要怎活?”
陶衣如眼盯着那给草药称重药童,怕他往那秤上动手脚,随口便答:“哪里不能活?放下面子,四处借口奶吃便是,若是借不着奶,便弄些米浆羊奶来喝,又不是你娃娃,你这般忧心做什?”
那药童把她带来那批草药都称过,算完,才见那沈却抱着那奶娃娃,从厢房里出来,这崽子吃饱,便就不哭。
看那小崽子眉眼,倒有几分异族风情,沈却是不掺水汉人长相,长发和眼珠子都黑得发亮,那小崽子除面颊上也有点浅浅酒靥,旁同沈却几乎就没什相似之处。
陶衣如直窝在这水乡里,都不知那皇帝如今换谁来当,更遑论这朝中异族臣。
不过就是他们南边,也鲜有异族人当官,因此她便猜想着,这崽子另位阿爷想必同沈却般,也是仆从,只是不知他是被人给抛弃,还是怎。
只是任着这哑巴个人,怀着身子逃到南边来,那男想必也不会是什好东西。
再多这哑巴便不肯说,陶衣如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安慰道:“你既走投无路,被逼到这南边来,只管宽心过安生日子,此地山深水阔,就是皇帝也追不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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