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心里咯噔声,紧接着,他便听见谢时观开口道:“陛下,您说臣逼你?”
“缪宗平本就该死,缪家系全都该死!”谢时观声冷笑,而后欺近,双染血丹凤眼盯住他:“当年先帝究竟为何要阿娘殉葬,难道只是因为她是外族女?”
小皇帝怔怔,下意识往后退。
“当年那几封上奏劝杀她折子还在手上,”谢时观要笑不笑地覆住他手背,“陛下要不要看?里头都有什人,意之知道还是不知道?”
意之乃是谢时观给他取小字,他这样亲昵地喊他,说却是这样叫人害怕话。
来:“他们都找要讨个说法,因着这件事,阿娘今岁连除夕夜都不肯同起,他们都在逼,皇叔,如今连你也要逼?”
谢时观没回答。
小皇帝便俯身蹲下去,用袖子点点地去擦去他眉骨下血,声音低低地,像是对他服软:“方才是错,不该对你发火。”
“知你心里有气,可舅父他也不过是爱子心切,他已过不惑之年,又再度受这骨肉割离之痛,时昏头也情有可原,”他顿顿,继续软声劝,“那不过是条贱命、鼠雀之辈,送给他又怎样呢?”
他好像只是提起只蝼蚁,枝叶上点尘,说那样轻飘。
他又怎会不知道呢?当年请奏劝杀昭贤刘贵妃有三个人,是他阿爷,当年东宫太子;二是三朝宰辅屈山鸣;三是他外祖……
刘贵妃活生生被拉去填坟时候,谢时观才不过八岁,听闻那日他被宫人们关在寝殿里,哭晕也没人理。
“陛下怎不敢看?”谢时观笑起来,他轻轻地说,“倘若缪宗平不是陛下母舅,他早已是地下具白骨,是疼你,才留他命。”
“今日他要沈却命,明日他就敢得寸进尺要命,敢问到时候,陛下给是不给?”
谢意之低下眼,声音微抖:“舅父不会……”
见谢时观还是不说话,小皇帝干脆也跪坐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他,语气里带点撒娇意味:“皇叔,就允这回,行吗?”
在皇帝看来,国舅爷那儿确确是断半掌,这事也确实是谢时观做过,可他不舍得罚他,便只好用沈却那不值文性命去讨国舅爷好。
折失个鼠雀之辈,却能讨得两端好,何乐而不为呢?
他满心以为只要自己服软,只要他开口,谢时观便没有不依他,王爷向对他都很纵容,怎会为这样个平平无奇侍卫而忤逆他?
可这回却是他想错,谢时观没点头,只是冷冷地看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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