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站会,觉得寒冷起来,就蹲下去靠着棵树坐下来。坐会,他从胸口把所有钱都拿出来,他数数,只有三十七元四角钱,他卖三次血,到头来只有次钱,然后他将钱叠好,放回到胸前口袋里。这时他觉得委屈,泪水就流出眼眶,寒风吹过来,把他眼泪吹落在地,所以当他伸手去擦眼睛时,没有擦到泪水。他坐会以后,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他想到去上海还有很多路,还要经过大桥、安昌门、黄店、虎头桥、三环洞、七里堡、黄湾、柳村、长宁和新镇。
在以后旅程里,许三观没有去坐客轮,他计算下,从松林到上海还要花掉三元六角船钱,他两次血白卖,所以他不能再乱花钱,他就搭上条装满蚕茧水泥船,摇船是兄弟两人,个叫来喜,另个叫来顺。
许三观是站在河边石阶上看到他们,当时来喜拿着竹篙站在船头,来顺在船尾摇着橹,许三观在岸上向他们招手,问他们去什地方,他们说去七里堡,七里堡有家丝厂,他们要把蚕茧卖到那里去。
许三观就对他们说:“你们和同路,要去上海,你们能不能把捎到七里堡……”
许三观说到这里时,他们船已经摇过去,于是许三观在岸上边追着边说:
毫升血……”
医生指指自己脑袋说:“是说你有神经病。”
许三观说:“没有神经病,只是要你们把不是血收回去……”
许三观看到有人围上来,就对他们说:
“买卖要讲个公道,把血卖给他们,他们知道,他们把血卖给,点都不知道……”
“你们船再加个人不会觉得沉,上船能替你们摇橹,三个人换着摇橹,总比两个人换着轻松。上船还会交给你们伙食钱,和你们起吃饭,三个人吃饭比两个人吃省钱,也就是多吃两碗米饭,菜还是两个人吃菜……”
摇船兄弟两人觉得许三观说得有道理,就将船靠到岸上,让
那个医生说:“们是救你命,你都休克,要是等着让你知道,你就没命。”
许三观听这话,点点头说:
“知道你们是为救,现在也不是要把七百毫升血都还给你们,只要你们把别人三百毫升血收回去,许三观都快五十岁,这辈子没拿过别人东西……”
许三观说到这里,发现那个医生已经走,他看到旁边人听他话都哈哈笑,许三观知道他们都是在笑话他,他就不说话,他在那里站会,然后他转身走出松林医院。
那时候已是傍晚,许三观在松林街上走很长时间,直走到河边,栏杆挡住他去路后,他才站住脚。他看到河水被晚霞映得通红,有行拖船长长地驶过来,柴油机突突地响着,从他眼前驶过去,拖船掀起浪花层层地冲向河岸,在石头砌出来河岸上响亮地拍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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