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观叔叔也压低声音问:“他身体怎败?”
“不知道是怎败……”年长女人说,“先是听人说,说他快有年没去城里医院卖血,心里就打起锣鼓,想着他身体是不是不行,就托人把他请到家
“桂花越长越像妈。”
年轻女人笑笑,年长女人看到屋顶上许三观,她问:
“你家屋顶上有个人,他是谁?”
许三观叔叔说:“是三哥儿子。”
下面三个人都抬着头看许三观,许三观嘿嘿笑着去看那个名叫桂花年轻女人,看得桂花低下头,年长女人说:
许三观摇摇头:“没有,从来不卖血。”
“儿……”爷爷说,“你没有卖血,你还说身子骨结实?儿,你是在骗。”
“爷爷,你在说些什?听不懂,爷爷,你是不是老糊涂?”
许三观爷爷摇起头,许三观说:
“爷爷,不是你儿,是你孙子。”
许三观是城里丝厂送茧工,这天他回到村里来看望他爷爷。他爷爷年老以后眼睛昏花,看不见许三观在门口脸,就把他叫到面前,看会后问他:
“儿,你脸在哪里?”
许三观说:“爷爷,不是你儿,是你孙子,脸在这里……”
许三观把他爷爷手拿过来,往自己脸上碰碰,又马上把爷爷手送回去。爷爷手掌就像他们工厂砂纸。
他爷爷问:“你爹为什不来看?”
“和他爹长得个样子。”
许三观四叔说:“桂花下个月就要出嫁吧?”
年长女人摇着头:“桂花下个月不出嫁,们退婚。”
“退婚?”许三观四叔放下手里粪勺。
年长女人压低声音说:“那男身体败掉,吃饭只能吃这碗,们桂花都能吃两碗……”
“儿……”他爷爷说,“你爹不肯听话,他看上城里那个什花……”
“金花,那是妈。”
“你爹来对说,说他到年纪,他要到城里去和那个什花结婚,说你两个哥哥都还没有结婚,大没有把女人娶回家,先让小去娶,在们这地方没有这规矩……”
坐在叔叔屋顶上,许三观举目四望,天空是从很远处泥土里升起来,天空红彤彤越来越高,把远处田野也映亮,使庄稼变得像西红柿那样通红片,还有横在那里河流和爬过去小路,那些树木,那些茅屋和池塘,那些从屋顶歪歪曲曲升上去炊烟,它们都红。
许三观四叔正在下面瓜地里浇粪,有两个女人走过来,个年纪大,个还年轻,许三观叔叔说:
“爹早死啦。”
他爷爷点点头,口水从嘴角流出来,那张嘴就歪起来吸两下,将口水吸回去些,爷爷说:
“儿,你身子骨结实吗?”
“结实。”许三观说,“爷爷,不是你儿……”
他爷爷继续说:“儿,你也常去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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