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秋那时年轻俏丽,可是在战争面前,个手无缚鸡之力女人能怎办,还带着孩子。孩子尚小,应该继续读书,她不能让傅家唯儿子毁前途,所以凭着年轻时姿色,她给位富老爷做姨太,以色侍人。
黄晕晕灯光下,白静秋抚着只小绣花鞋,“昨晚梦到竹月,去追她,可是她不想见。”
李竹月是她和李三女儿,比李琅玉小四岁。在次逃亡时,李琅玉和李竹月被困在小砖房里,外面是炮火连天和巡逻日军,李三已经死,灰头土脸白静秋推辆茅草车,想将两个孩子先送出去,可是次只能运人
低矮简陋屋子,虚虚灯影。李琅玉翻箱倒柜许久,才找出块即将过期烫伤膏。白静秋不能平躺在床上,也不能蜷着背,那地方稍牵扯便得要命,万幸是,现在正秋天,温度不高。
“白姨,还疼吗?”李琅玉替她涂好药,小心翼翼,喉咙里揪得发涩,像吃下大把黑泥。冯尚元不是个东西,他儿子更不是个东西!
白静秋摇摇头,问,怎就回来,学校事忙不忙。
李琅玉喉骨向上动动,说不用太操心,切都很顺利。自始至终,他从未告诉白静秋自己已入赘程家事,只称自己在北平找份教书工作。这个日渐苍老女人已经为他们傅家牺牲太多,他便是拿十辈子也还不清这恩情。报仇事尚有风险,他可以拿自己命去拼,但若牵连白姨,他不忍心。
李琅玉不再说话,去厨房挑些菜,做好碗粥。周围墙壁表层脱落不少,即使用白漆糊道道,还是满眼可见贫困,颓圮在这凹凸不平墙上。照理说,他应该对此感到稀疏平常,在过去漫漫十年里,从临时避难所到几十个人共居起小屋子,哪处不是逼仄凌乱。可是这些左块右块斑驳疤痕像鞭子似抽打他,得快点,要更快点。
他被抽打十年,像匹犟马从厩里跑出来,像亡命死徒从牢里逃出来,等不及,要报仇雪恨,要大快人心。
李琅玉将那碗粥给白静秋喂下,扶她走到里屋。正中央桌子上供着些牌位,有他父母、他姐姐,还有周大、叶二、李三——这些是他父亲徒弟,两个死在那场大火中,个死在日军枪下。
炉子里香灰快要漫出来,李琅玉倒出几许,点上三根香,跪在牌位前磕响头。
“可以,明书。”白静秋唤他本名,许久没听人这叫,都有点恍惚。李琅玉闭上眼,又朝白静秋拜,傅家欠您太多,大恩大德必以生偿还。
那场变故之后,北平城也很快失守,白静秋与李三哥带着他路南下,家败,国也破,随处都是逃亡,李三哥在途中战死,所有担子都落在白静秋个女人身上,她原是李琅玉母亲——沈知兰家里个丫头,跟着来到傅家,沈知兰待她很好,如妹妹般,教其认字,为她与李三牵线,受恩情,便记在心里,记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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