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溟便也丢下军务，陪着燕熙。
于是这日哪都没去，散
朝、批奏折之后，两人靠在坤宁宫
软榻上，说小半日话。
宋北溟这日叫人抬进宫来九株梅树，每
株都长得茂盛，花也开得正好，在坤宁宫院子里围圈。
陛下龙颜大悦，挨株细瞧问：“都成活？”
“是。”宋北溟看起风，给燕熙递去手炉说，“先是定做大花盆，移植到花盆里；又放在梅林原地养几日，直到根长实，才抬到宫里。赶上这几日没风没雪，花期长些，正好讨陛下欢心。”
人死如灯灭，文斓走大半年，这空荡荡屋子再没人点着油灯苦读，也再没人像文斓那样会大大咧咧地追着他。
“你是
唯朋友。”燕熙对着文斓牌位说，“你同说，并不孤单，可是在你走后许久，仍是孤单。你说志同者来到身边，和他们成为‘同志’。后来逐渐也有同僚、下属、同袍乃至爱人。可是仍然没有朋友，文兄，好想你。”
世上再无文斓应他。
“这是最后次来看你。”燕熙努力笑着说，“明年梦泽会代来看你。如今没有像从前那样不开心，如今夙愿达成，喜乐无忧。也不再害怕，明白生死无常、悲欢离合皆会成过往。文兄，来世再见。”
燕熙之后又去文公祠，里头香火鼎盛、熙熙攘攘，宋北溟担心燕熙被香烛烫伤，把人护在怀里。
目光。
这个目光，后来宋北溟记很久。
燕熙用九日把重要朝臣与亲友都见遍，在他煞费苦心之下，隐秘安排开始浮出水面，形成坚固阵线-
第十日，腊月二十五。
燕熙先去文宅。
燕熙站在梅树下，落日余晖落在他芙蓉般昳丽面容上。
海誓山盟，微雨美貌仍能轻易虏获宋北溟，宋北溟愣住，牵住燕熙手说：“微雨，你是大靖最美人。”
“知道。”燕熙揶揄道，“听闻皇后说过，就喜欢最漂亮。”
宋北溟刮下陛下鼻子说：“陛下好生厉害，什
都知道。”
“凡大靖之事，朕无所不知。”燕熙故意
燕熙到文斓塑像金身前上香烛。
“文兄万死不辞，后人铭记祭奠。”燕熙三拜之后说，“文兄，这世间已如你所愿。”-
第十日，腊月二十六。
燕熙从这日起窝在宫里不出去。
燕熙说累，不想动。
文斓住那间宅子，直有燕熙安排人打理，推门进去，干净得如文斓住时。
宋北溟知道燕熙与文斓情分不般，是以没有跟进屋。
简陋屋子里，燕熙翻动书柜，抽出那本《执灯录》，文斓当年拉着他谈此书情景历历在目。
燕熙取水研磨，翻开《执灯录》文斓曾与他谈那处，凝视着虚空许久后，提写批注，落款写“微雨代文兄注”。
写完之后，燕熙再不知该做什。这里处处都有文斓，又处处都没有文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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