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说:“本官既用温先生,便不会疑温先生。堂后诸事繁琐,又有各方利益牵扯,温先生久经官场,经验老道,本官往后便仰仗温先生。”
温演泪流满面,他由着卫持风扶下车,落地时忽地跪地重重磕头道:“督台大人知遇之恩于罪民有如人生再造,温演感激不尽,往后必当鞠躬尽瘁、万死以报!”
卫持风送走温演后,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小主子套问话,先抑后扬,参透利害。若非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无法相信有人能在这等年纪便如此娴熟地操纵人心。
卫持风冷汗淌得比温演更甚。
他何其可悲。
温演时羞愧万分,恨不得磕头十万请罪,正要动作间又听里头燕熙说:“本官听说温先生妻室韩氏管家得,经营铺子也是把好手,把你妻儿也接来,为着替本官办事,还叫你家人分开,本官于心不忍。”
温演僵在当场,他如同霎时经上天入地,巨大心潮起伏叫他时竟哽住。
他其实心中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强撑体面都是假把式,轻轻推,就会丢盔弃甲。他温演已经穷途末路,燕熙是他最后指望。
现在这个拿捏着他前途和性命人,竟是替他什都安排好。
他那些清高和自负都显得不切实际,他已经被层层叠叠网束住。
他想到燕熙短短不到年,便整垮四姓,想必是城府极深,手段毒辣,是他轻心。
温演冷汗铺下来。
然而接下来燕熙话,却叫温演错愕。
温演听燕熙说:“商次辅和太子妃都向本官力荐温先生,本官瞧温先生路随行,也是想留下。只是你有罪在身,堂前用不得你,正巧堂后缺人手,温先生若是不介意,可以先瞧瞧有什能做。若是做合意,便留下;若是不合意,也不必勉强。”
卫持风若有所思地驾着马,某种幽深寒意爬上他心头。他方才竟然在小主子温和语调中,联想到深宫里头那位杀伐难测天玺帝。
温演感恩戴德又冷汗直流,感动与羞愧使他面色变幻十分难看。
他在这短短对话中,竟是像过生死般,看透往来。
温演路走来,营蝇苟狗,心中其实从未真正服过谁,他认为既得都是他努力成果。今天却叫他明白,有种人已经站到翻云覆雨位置,却可以做到真正礼贤下士。
温演再也不敢小瞧年轻太子殿下,对未来主子佩服得五体投地,竟是热泪盈眶,就要在车上跪拜。
卫持风连忙扶住他。
温先生?
温演下愣住。
他冷汗还挂在额角,纸白脸色转而通红。
多年官场尔虞诈叫他万事都往功利想,却独独忘记,商白珩和淳于南嫣出面举荐或许只是基于惜才,而燕熙肯用他也只是知人善任。
他被阴谋诡计蒙眼,却瞧不清正大光明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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