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亭看着燕熙款款离去,对方从黑暗里迈入天光处刹那好似换个人。
前刻还浑身笼罩着阴郁之气,下刻便是人间翩翩少年郎。这个人转眼就撕掉层画皮,在台阶尽头,光影交接处半脸在黑暗中,半脸在明亮处,半是厉鬼,半是天使。
邵亭目睹燕熙这种切换如自转变,只觉脚底生凉,脊背发麻。
委实可怖-
燕熙出锦衣卫衙门,便见外头停着北原王府专为他改制绿呢轿车。
他在震痛与愤怒中恢复自己思考能力,接连死亡刺激,没有将燕熙推入黑暗深渊。
反而让燕熙在适应中变得麻木。
燕熙目光在“陈秋”身上停留许久,直到他重新握着那只手变得彻底冰凉,他才松开手。
他望向那方狭小天窗,无声地说:“刀刀,走好,会努力让你世比世过得好。”
而后缓慢地起身,他闻着这里陈旧、新鲜血味,站在这肮脏黑暗里,面色愈发地冰冷。
他摊软地倒下去,燕熙隔着栅栏无法扶他,只能用力地抓住他。
刀刀最后用力地望眼燕熙,而后苍朽地望向黝黑上方,他长久地喘息,努力地蓄力,终于说出最重要句话:
“们不再仰望天子,们要造自己神!”
刀刀手滑下去。
刀刀走-
刀刀对燕熙颤抖地伸出手来,歇斯里底地喊:
“捅穿它!”
“踏破它!”
“打碎它!”
燕熙也对他伸出手。
他径直
他唇角勾出个寒凉弧度,在挂灯映照下,不知是怒是笑-
燕熙从地底下走出诏狱,迈上最后那级台阶时,回身说:“今日谢过邵镇抚。”
北镇抚使名唤邵亭,他微怔之下,苦笑着明白——这位宣大人之前不喊他,是对锦衣卫有怒气,连带着牵怒他。临走肯喊他,是谢他这番照应。
他心中暗道这宣隐锱铢必较得令人生畏,又想到这人能轻易使唤动英珠,心下更坚定不能得罪宣隐,爽快地笑道:“原来宣大人晓得邵某名讳啊,那便省邵某再介绍自己,往后有什事用得着邵某,直接说话便是,不必叨扰英公公。”
“邵镇抚客气。”燕熙说完,拂袖而去。
燕熙跪在地上,垂着头,瞧着栅栏里面摊烂如泥“陈秋”。
这般死状,甚至连蝼蚁都不如,蝼蚁尚且有自由,而刀刀却直被命运束缚。
燕熙已经哭不出来。
如果说文斓死让燕熙“疯”,那刀刀死便是让燕熙“寂”。
他像是个在深渊边上奋力奔跑疯子,陡然止住步子。
北镇抚使得要护燕熙周全命令,想要出手来拦,燕熙冰冷地望眼对方。
北镇抚使从那眼中,感到劈头盖脸寒意,沉默地收回手。
刀刀终于握住燕熙手,那双手枯槁而僵硬。
刀刀缓慢地坠下身体,燕熙回握着刀刀手跟着蹲下来。
刀刀双眼翻白,他眼中是绝望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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