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陛下从前,常常梦到臣在陛下身边。可是睁开眼,却是场空?”
李广宁喉结不自然地动,干咽口吐沫。
何止是常常?
杜玉章走后,他几乎每晚都挣扎在梦醒与幻灭渊薮中——梦中杜玉章鲜活又真实,那是当年桃花树下惊鸿瞥他,是东宫夏夜喝着果子酒赏流萤他,是因为爱美不肯多穿,染风寒不得不苦着眉头喝下大碗汤药他,是群臣觐见时,永远袭白衣光彩照人他。
梦里李广宁自己,则是惊艳有加便定他为侍书郎太子殿下,是含笑饮酒看他作诗
趁着杜玉章没回过神,李广宁将他抱回自己房间,直接放在自己床上面。
“对,玉章,你想说什话来着?”
这时候,李广宁才顾得上询问杜玉章。杜玉章要起身,被他按着肩膀压下去。
“不许动,有话就在这里说。玉章,你才回到朕身边,今晚哪里都不许去。就在朕床上陪着朕。”
见到杜玉章脸上红,他赶紧解释句,
平谷关,将军府。
车外残阳似血,渐渐西沉,最终迎来草原夜晚。车厢内却是片旖旎春光。
可李广宁终究还是克制自己,没有太过放纵——虽然知道杜玉章病已经好,可之前他那羸弱样子,总在李广宁心里头压着,像是块沉甸甸石头。他想,这病是去,但这久病下来,玉章身子总还是弱。要彻底将养结实总要些时间,他却不能太过火,免得杜玉章亏身子。
就算是如此,待到云收雨住,天色也已经全黑。
“这下好,更没有别人会看见。”
风寒,喝点热汤会好些。您等下,这就去给你端……”
“不喝。”
韩渊却摆摆手,
“你去将食盒裹上几层。”
下人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乖乖地取个毯子,将食盒裹得严严实实。之后他才开口,
“知道你累,朕不折腾你。你就在这里说说话,若不然,直接睡下也行。可你别走,就在这里陪着朕——不然,朕总会觉得是做梦,睡着都不安稳。若你在这里,朕真梦里惊醒时,你却在朕怀里好好躺着,朕心里就踏实。”
“……”
杜玉章突然沉默下来。将李广宁这话在心里过两三遍,背后意味渐渐浮出水面。杜玉章轻声问,
“莫非陛下,从前也常常做这样梦吗?”
“……”
李广宁小声说,
“玉章,抱你进去好不好?”
也不给杜玉章拒绝机会,李广宁直接将他抱起来。杜玉章愣,才要开口,李广宁忙“嘘”地声。
“侍卫们离得不远。你要是说话,他们可就都听到。”
“啊?”
“您要带到会场去喝?那是该裹得严实些。不然这天凉,汤也凉得快。”
“是啊,本来以为带到这里就可以。几步路而已,凉不透。”
韩渊轻声道,
“可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你替端好,带到会场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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