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明便走过去。哪知这个时候,突然从身边窜出来个七八岁样子小家伙。他头上戴着个虎头帽,撮毛从额心荡下来,穿着个小马褂,整个人都粉雕玉琢似得可爱。魏昭明还没瞧仔细他模样,就见他个飞蹬跳上椅子上人怀里,小手扯下他书,奶声奶气地撒娇道:“钧钧抱,钧钧不要睡觉觉。”言罢,就在那个人怀里蹭啊蹭,把虎头帽都拱掉,露出细密柔软黑发。
那个人就轻轻地笑,把那小孩宠溺地搂在怀里,亲亲他头顶,又把虎头帽捡起来给他戴上。摇椅轻缓地摇啊摇啊,紫藤萝也在风里悄悄地摇曳,飘下片细腻花瓣落在那人头上。
魏昭明觉得胸膛像是受浑然击,柔软得不像话。他真想看清楚那个人长什样子,可是那白光太刺眼,刺眼得他眼睛不停地落泪
“少爷,少爷”
魏昭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不过是场梦
魏昭明不知道自己等多久。从方才挂断电话开始,他脑子里就直回荡着那个人声音。魂不守舍地立着,直到有个人拍拍他肩膀。
魏昭明回头看,发现背后站着个身着灰褂子男人。暮色四合,在昏黄站牌灯下,他眉眼都像被雾化样,平平淡淡得让人记不真切。
“昭明少爷,这边请。”那人拢起长袖对魏昭明作个揖,又伸出右手做个请姿。他长褂是绸缎,在路灯下起伏像流动水,虽然和身西装三件套魏昭明比起来稍显老旧,但用料看就很讲究。他带着魏昭明七倒八拐,走进个黑漆漆巷子。
魏昭明刚想问他如何认出自己来,那人却止住脚步,“少爷,上车吧。”
魏昭明侧头看,这才发现空寂无人巷子中间不知何时停辆马车。这马车通体漆黑,形似有顶盖黄包车。车前安两盏三尖八角灯,橘黄色灯光在里面不断跳跃,照亮面前大块空地。马车连着两匹漆黑马儿,具声不响地垂着头,很温顺模样。
灰褂子男人拉开车门,魏昭明只好坐上去。车内不知点什熏香,甜腻而妥帖。或许是这几日绷紧心情终于得以放松,魏昭明很快陷入沉睡。他连声马蹄声都没听见过。
魏昭明醒来时,发现自己并不在马车上。
他站起身,明晃晃日光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定定神,看见前面有片深深浅浅紫。是紫藤萝。
株古老槐树长在院子里,紫藤萝攀着槐树生长,紫色瀑布遮住盘虬卧龙枝干,仿佛泼墨,紫色顺着空气流动下来,直垂落到树下人身上。
那个人躺在个软摇椅里面,脸上盖本书,他只手搁在书上,另只手自然地顺着身侧垂落,修长而分明骨节宛如润玉。他穿着袭白衣,手也是极白,在光下整个人都被镀上层佛晕,晃亮而朦胧。空气里浮动着丝丝扣扣暗香,这香也是梦幻紫,叫人心神荡漾,只想走过去唤那个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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