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中终究还是空。
*
顾烈睁开眼,真正从梦中醒来。
他掀开衾被,穿好衣袍,走出帅帐,此时星野低垂,夜风还有些寒凉。
“主公。”
木桌阴影下,有悉悉索索声响,顾烈警惕看去,却见只瘦小黑猫,跌跌撞撞地向他走来,咪呜咪呜叫着,眼看就要走不稳摔。
顾烈伸手捧起它,黑猫亲昵地蹭蹭他掌心。
下秒,顾烈掌中幼猫脑袋歪垂,身体冰凉。
他眼前黑,瞬息间,掌心中已是空空荡荡,仿佛那头黑猫从没有来过。
顾烈闭上眼睛,想要醒来。
不能停下来,他是楚王孙,必须向,bao燕复仇楚王孙,他不能停下来。
男孩抱着顾烈小腿胳膊像是没力气,放开他,漂在顾烈身后。
双烧焦大手和双浮肿小手同时抓住顾烈,他们力气比先前孩子大上许多,死死抠入顾烈皮肉中,养母面目狰狞地怒吼着:“都是你,没有你,儿子不会死,丈夫不会杀!你就是个灾星!你们顾家就是因为你被灭族!”
他们力气也渐渐松懈,漂在血河中,跟在顾烈身后。
然后是大小两只烧得黄黑焦烂手,他们拉着顾烈小腿,那个女人苦苦追问:“孩子,儿子救你,还为你熬鸡汤,你说过好喝,你为什要让你养父杀们?为什?”
身后是片火海,火光只照亮上空,将铺天盖地漆黑夜色衬得更黑。
脚下,是血河。
浓稠暗赤血河,从火海照亮那方天空落下,有如银河沾满血污倾地而来。
血河表层平缓无波,只有行走其中人,才能体会底下暗流汹涌。每向前步,都在浓血暗流冲劲下走得越发艰难,脚步也越发沉重。
顾烈紧盯前方走着,前方看不见尽头,他却步未曾停歇。
守帐近
他怀中忽然重,夜息香在空屋中弥漫。
“顾”
顾烈没有睁开眼,他把怀里人紧紧扣进胸膛,不让那个人继续说话。
他抱得太紧,断肠匕刀柄正好抵在他心口,很硌,他直没有放手。
最后。
……
顾烈跨出去步又步,无论如何,始终不曾停下。
不知走多久。
火海忽然熄灭,血河寂静无声,突如其来日光晃顾烈眼睛,让他不自觉闭眼。
再睁开,所处之地不再是那条暗赤血河,而是处简陋空屋,自己正坐在地上。
血河深度没过他膝盖,为向前走,他每走步,都得将脚从浓血中用力抬起来。
水花轻响,只细小胳膊抱住顾烈小腿,借力从血河底部挣出来,男孩漂在河面上,茫然眼睛盯着顾烈,问顾烈:“为什你活着,却死?”
顾烈没有停下脚步,在心中回答:不知道。
“背怎?顾烈?为什背都烂?救救,顾烈,你为什没救?”
顾烈咬着牙,心怀歉疚,却只能继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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