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也是个热衷打扮漂亮女人,被丈夫病痛和生活苦难折磨得日益皲老,正坐在小矮凳上麻利地刷洗明天练摊生菜和葱,屋子里白炽灯晕黄地落在她身上,投出扇暗而柔影子。
她抬头看他眼,开始絮叨,“你今天就不该说是你妈,你这才刚上高中,同学家里条件又都好,要都知道,班上同学怎看你……”
祝余走到她跟前,蹲下去把葱从桶里摘洗出来,“怎看?”祝余抬头看她,“今天要不说你是妈,你怎看,以后他们知道你是妈,又该怎看。再说,是去读书,不在乎别人怎看。”
林爱贞顿住手上动作,和他对视两秒,又低下头去,她哪里会是想让孩子不认她,她只是怕自己给孩子丢脸。
“你说你中考那时候要再高两分,学杂费全免,每月学校还给补400生活费,多好啊。”她总在为这两分不忿,已经不忿遗憾整个暑假,“平常都好好,怎考试就给病呢你说?”
备注信息是“梁阁”。
祝余知道他叫梁阁,或者说,这三个人中间其实他只认识梁阁。
因为梁阁个子很高,身形又板正,直当报排头,教官很喜欢他,经常语带到他身上,也爱开他玩笑。虽然梁阁不苟言笑,从来也不搭理他调侃,教官却仍然乐此不疲。偶尔也能看见有女孩子绕过来看他,三三两两,也会讲他名字。
这算是自介绍吗?还把三个人钱块儿给,祝余眉毛展展,想起梁阁吃煎饼样子,忽然又笑。
晚上八点,祝余端着热水送到他爸床边。祝成礼靠在床上,薄被盖到胸前,脸是枯槁斯文俊秀,双眼睛温柔而幽邃,祝余像他。
祝余看着眼前她那双在水里淘洗皲糙肿大手,垂下眼睫,愧疚压得他抬不起头,“对不起妈。”
林爱贞哪里是真怪他,只是心里总也过不去这个坎,不过两分就与全免资格失之交臂让她实在耿耿于怀,因为总念叨这件事还和丈夫吵过嘴。
不怪她俗,家里钱多数时候只靠她个人挣,起早贪黑地出摊,花钱地方又多,丈夫病,儿子教育,生活开支,能省掉这笔要给她减多少负。
“会努力得奖
祝成礼以前是中学老师,患尿毒症多年,靠透析维持生命,时好时坏,经常自己下床走路都费劲,老师这个工作也算是丢。透析患者大多有高血压这个并发症,祝成礼每天早晚需要颗血压药。
祝余伺候他吃完药,又坐着床边跟他说话,讲讲新学校情况,军训趣事,又说自己学习计划。
“高中很重要,中学时代朋友很多都是辈子朋友,不要门心思全扑在书本上,活泼点,快乐些,多交些朋友,十几岁不要过得太闷。”
祝余笑着对他爸点头,“嗯,知道。”
又聊会儿,等到祝成礼有睡意,祝余才悄悄从房里退出来,他妈今天收摊早,已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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