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凤荣换脸似变出副和善温柔笑容,指着她领口:“早上还凉,窗子别开那大,免得寒气进来招病。老人家身上带伤就更应该小心点,领子捂好,会儿该咳嗽。”
老太太被他说得脸又红又紫,像被占便宜小姑娘,她手捂着领子手去扯窗户,玻璃窗又厚又重,年轻乘务员还要两只手合力往下按,在她手上刷地就合上。伍凤荣要查她票,她也没多耽搁。票面上写着名字“刘湘群”,目地是白河,但座位号错。
本来人少车上,要是有空座乘客自己想调个舒服位置乘务是懒得管,但这几位为老不尊既然已经落在伍凤荣手里,没有再行方便道理。伍凤荣于是以“对号入座”
车轮轰鸣有时候乏闷生困,有时候催命似吓人。
放在平时,伍凤荣不消十分钟就能睡过去,但现在他手心捏出汗,尤其是想起那些遗体特写照片,神经更加紧张。这个游戏、这个拿捏着他、周延聆、杀人凶手以及车上所有乘客轮盘,正发出和火车样“哐且哐且”巨响,朝着既定终点横冲直撞。
外头忽而经过片油田,极目平铺白色盖着张银网,细看是密密麻麻输油管,管线横竖交错,排列得规则精细,像张蜘蛛网从天花板被打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里。管道左右两端站着低矮小塔,塔上红色信号灯射出极其微弱光,又因为小雪迷眼,更加不真切。
列车长席在8号车厢,伍凤荣决定先往后向9号车厢走,再从10号车厢往1号返回。
他把两手插在裤兜里,走路摇摇晃晃,像少爷逛街似。还没进9号车厢先是阵女人笑声,沙,bao般席卷出来,好大气势。迎面是四个老太太围坐在桌前打牌,只手举起两张灰扑扑钱,票子抖出层层叠叠浪来,脸仍被座椅挡在背后。那把嗓子又叫:“说最后她手里肯定只有张小,你们不信。她要是先把那张3打出来早就赢!”
不少乘客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这吵闹肯定扰民,可没有个敢出来说话。伍凤荣不紧不慢地走近,只见是个身材矮小老太太,穿件茄紫色立领牡丹花棉夹袄,淡眉毛三角眼,尖嘴细牙,头发扎成粗大麻花辫盘在脑袋后,用发网兜着。她伸手去捞牌,胸口降低,领子耷拉下来,露出侧颈条不明显黑痂。
伍凤荣客客气气地敲桌面:“老人家打牌小声点,其他人都不用睡。”
那老太太眼睛瞪:“关你什屁事?懂不懂得尊重老人?”
伍凤荣呵斥:“您大声喧哗严重干扰其他旅客,被多次投诉,作为列车长提醒您这是公共场合,请您注意自己言行!再有下回,可就不是,得是乘警过来和您谈话。”
车厢里立刻安静。老人被吓跳,刚刚还恨不得往天上冒气焰立刻消下去,她不甘心地把脑袋往回缩缩,还想说些什,旁座位伙伴拉扯她手臂示意她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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