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跪在地上,伸手握住他手,仰着头看着他眼睛道:“会在这,陪着殿下,直到最后。”
这是极失礼行为,她如何不知道呢?
但羽燕然走,敖霁走,叶璇玑,容皓,他们全走。昔日桃李春风夜宴饮酒作诗东宫,思鸿堂下欢笑戏谑声,都没。只剩下这深深宫廷,这日日夜夜,青天高,黄地厚,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这不是第次这样处境。从开始就只有他们,他以前棋路更正,所以并不喜欢她锋利,直到七年前,教坊司罪臣之女,第次品尝命运艰辛东宫储君,起渡过那个冬天。从开始到最后,君臣也好,知己也罢,惊涛骇浪也过来。说万次诏狱玩笑,也无法消解这份情谊分毫。
他次次教她仁慈,她总学不会。
这种自觉。喜怒形于色,从来不是明君所为。
但他小言,热切,总是专注地看着他小言,仿佛他是世上最好看最值得喜欢人,仿佛要陪他起过许多年,天上地下,仅此位小言,如果没有,就再也没有,九州四海,万万黎民,河清海晏,唯独没有他小言。
叶璇玑当初急痛攻心,他现在明白。老叶相这课空得太久,学半生帝王学,学不会个情字。
天珩帝没有就这样倒下去,而是挥手屏退众人,他像是很快回到寻常状态,只是手仍然扶着桌案,看眼周围,哑声道:“太暗。怎还不上灯。”
云岚心如刀绞,她知道是因为他在灯下看太久字,所以眼睛看不清楚,该死枢密院,知道是圣上要看东西,偏偏字迹小得像蚁爬。
如今终于学会,却已经太晚。
宫女川流不息,将明政殿点得亮如白昼,虽然有靖北沦陷阴霾在,但盛世宫廷总归是派辉煌。
年轻帝王坐在龙椅上,半张脸埋在帷幕阴影里,眼神晦暗如海。视力在点点恢复,他太强壮,他从小所受教养,和过去许多年让他成为个最坚实,如山般可靠君王,就算想自毁,动心起念不过瞬间,想继续下去就太难。
“传容衡,让他准备准备,去收拾靖北残局。叶椋羽去枢密院接替他事,他在相位上事就交给玄同甫和黄柯裁度吧,再加个张文宣。”他在这时候仍然保持贯睿智:“退下吧,朕想静静。”
用容衡去靖北,是因为不想让叶家势大,叶椋羽接替枢密院,是因为除他没人有这能力。相位上事分为三,玄同甫是北派领头羊,用江南派黄柯
但那多名字,不这样如何写得下呢?
当年鸿嘉太子逆案,检政司內侍逼死太子,元皇后又以死谢罪,永煦帝夜审检政司上下,连着两个昼夜通宵,也曾失明过,后来落下眼疾。真正生离死别到眼前,就算是拥有天下九五之尊,也要心痛欲狂。
她只是不敢细想。
“云岚。”他声音仍然是哑,唤道。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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