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祖父屋里出来时脸色苍白，她
双手将围裙下摆捏成
团，对孙广才说：
“你快去看看吧。”
父亲像是被凳子发射出去似，窜进
祖父房间，过会十分紧张地走出来，手舞足蹈地说：
“死啦，死啦。”
事实上那时孙有元还没有死去，他正断断续续地从休克状态里走进走出。粗心大意父亲却急冲冲地去寻求村里人帮助，他那时才想起来连个坑都还没挖。孙广才扛着锄头哭丧着脸满村去叫人，然后在祖母坟旁和几个乡亲为孙有元挖起长眠之坑。
灵魂随时都会突然回到他体内。祖父张开牙齿脱落嘴，嗡嗡地对孙广才说：
“儿子啊，魂回来，你就又要受穷啦。”
父亲马上就叫嚷起来：
“爹，你别死啦，你活过来算。会儿棺材，会儿稻草人，你就别再折腾啦。”
村里那些老人从牢骚满腹孙广才那里得知这些时，并不像父亲认为那样是孙有元在瞎折腾。祖父认为灵魂仍在附近飞翔，对他们来说是真实可信。那个中午，那时不再敲打木条。看到几个老人拿着两个稻草人走来，虔诚神态在阳光下有着种离奇庄严。他们将个稻草人靠在们门口墙上，另个放在孙有元窗旁。正如后来他们向孙广才解释那样，他们这样做是为成全祖父顺利地升天。
孙广才是个不会轻易知足人，那几个乡亲挖完坟坑准备回家时，父亲在他们身后喋喋不休，告诉他们帮忙要帮到底，要
就别帮忙。孙广才要他们去把祖父抬出来，他自己则是站在门旁寸步不进。那个后来和他打架王跃进皱着眉说怎这臭时，父亲点头哈腰地对他说：
“死人都这
祖父确实大限已近，此后三天里孙有元状况落千丈，当父亲有次走入祖父房间时，孙有元只能用蚊虫般细微声音和他儿子说话。那时候孙有元对付饥饿不像前几天那软弱无能，应该说他已丧失起码胃口，母亲端进去饭他最多只吃两、三口。这使父亲疑神疑鬼地在那两个稻草人近旁转悠很久，嘴里嘀咕道：
“难道这东西还真管用？”
祖父躺在那间夏天屋子里，连续多日没有洗澡，后来几天在奄奄息里又将尿流在床上。那间堆放杂物房间便充斥股暖烘烘臭气。
孙有元真正显示弥留之际神态之后，孙广才开始安静下来，他连续两个上午走到祖父屋中去察看，出来后紧皱眉头，那习惯夸大其词父亲断言孙有元拉有半床屎尿。第三天上午父亲没有走入祖父房间，他说是吃不消里面臭气。他要母亲进屋去看看祖父怎样，自己坐在桌前教育哥哥和弟弟说：
“你们爷爷快死啦。”他理由是，“人和黄鼠狼样，你要捉它时它就放个臭屁把你熏晕，自己可以逃走。你们爷爷要逃走啦，所以那里面臭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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