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7 / 12）

可是曾祖父壮士气派走出十来步后就荡然无存，他错误在于回头看眼那座石桥。他这样做完全是不由自主，翘起龙门石在月光里闪闪烁烁，仿佛是头梦中野狼向曾祖父露出可怕獠牙。曾祖父走去身影，在祖父眼

那激动人心。他们神气十足地来到顶端。吭唷吭唷号子声戛然而止，当他们小心翼翼将龙门石往豁口处放下去时，鼓乐齐喑，围观人群也立刻变得无声无息。就在那时曾祖父听到“格”声，而不是他预料中“咔嚓”声，于是他比在场所有人都先知道灾难降临。曾祖父那时正在彩牌楼上，突如其来事实使他微笑还没有收敛就在脸上僵直。那声要命“格”来到后，曾祖父霍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祖父后来告诉们，那刻他像条临死鱼样，直往上翻白眼。但他毕竟是江湖上闯荡过来，在众人还没有醒悟过来发生什，他已经走下彩牌楼，将烟管背在身后像是准备上酒馆似走开。他直往山里走去，把耻辱留给儿子和班徒弟去承受。

那时龙门石紧紧夹在豁口上，那八个强壮如牛年轻人憋红脸，想把龙门石重新抬出来，可那块大石头纹丝不动。在片稻浪般荡过来嘘吁声里，那八张脸像八副猪肝样，在夏日剧烈阳光里闪闪发亮。龙门石就如块翘翘板似斜在那里，进不去也出不来。

不知道孙有元是如何度过那个要命白昼，曾祖父那时逃之夭夭，太像是个小偷。孙有元那时要承受双倍耻辱，他除像师兄弟那样垂头丧气，还必须以曾祖父儿子身份羞愧不已。当时场景简直乱透，祖父告诉们仿佛是房屋塌样。他个人情况更为糟糕，他正是八个抬着龙门石上桥中个。孙有元支撑着桥栏都迈不动腿，就像有人在他裆里捏把似有气无力。

曾祖父是天黑以后回来，他虽然无颜面对围观乡亲，对他儿子和徒弟依然可以自命不凡。这个内心极其慌张老头，用干巴巴声音，给予他班不知所措徒弟顿劈头盖脑训斥：

“不要哭丧着脸，还没死，切都可以从头开始。想当初……”

曾祖父用慷慨激昂声音，回顾激动人心过去，又向他徒弟们描述更为美妙前景，然后突然宣布：

“散伙吧。”

他在徒弟们瞠目结舌时刻转身就走，那热衷于出其不意曾祖父来到工棚门口时，又迅速转回身去给他们以信心十足忠告：

“记住师傅话，只要有钱就不怕没女人。”

这个旧时代老人，极其容易自己来感动自己。当他决定连夜赶到县城，去向民国*员负荆请罪时，他竟然觉得自己很像传说中英雄样深明大义，他对祖父说人做事人当，声音颤抖完全是出于激动。面对将失败转换成荣耀父亲，孙有元也傻乎乎地跟着他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