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抓过身旁小太监,在那小太监耳边,柔声道:“圣上若问起来,就说在宫中流云阁。”
说完,阮娃便边低低笑著,边迈著有些虚浮步子,梦游般离开御花园。
小太监有些错愕。
流云阁,是这世间最高建筑物,每年四时,天官祭天祈福所用
阮娃站在冷风里,微微咬著牙,心里就有些悲从中来。
在这宫中,他拼半生,挣扎半生。最想要东西,还是没有到手。
就如同那戏台上丑角,出乖露丑,百态露尽,到最後成全,却是别人。
……既然如此,他走之,岂能甘心。
没错。
阮娃伸出手去,将里面藏著厚厚叠银票,揣入怀里。他扔靠枕,在满室纷飞落羽中,拉开房门,走出门外。
他非常明白,什麽都再不可挽回。
这时候,天刚刚黑下来,离天亮还很远。他要跑话,完全有充足时间。
但不知怎地,他出门後,没有直接朝宫门方向走,反而朝御花园方向走去。
不看那个人最後眼,他不死心。
然而,若在平常状态下,放走被圣上临幸过吕暧,让人发觉,阮娃自己也难逃干系。所以,只能在这种特定状况下,逼阮娃和他起出逃。
“是!”吕暧声音和神情都激动起来,“公公是有品阶紫衣监,自是比不得,又失过次宠,不可能再受重用,老就得进感恩寺,被人严密看押,公公可以看看里面那些个太监,人不人鬼不鬼……”
阮娃挑起唇角笑。
吕暧大睁著眼睛,望向阮娃,忽然间说不出话。
吕暧左胸处,刺进柄明晃晃匕首。青色太监服上,大片血渍迅速晕开。
他根在这宫中,他念想、欲望、青春……全部都在这里。
死也死在这里,他哪里都不去。
况且……就算失去生命,最後输人,不是他阮娃。
他得不到东西,那个高高在上人,也休想得到。
阮娃脸上,渐渐泛起个笑容。枚好看浅浅梨涡,浮现在左颊。
年节最後夜,宫里各处都被大红灯笼照得通明,仍然洋溢著浓浓节日气氛。
阮娃走进御花园,旁边人认得他,纷纷给他让路。
御花园内,摆著高高戏台,正在演《辩本》。
个身穿彩衣,鼻梁处扑块白粉丑角,在台上对著皇亲贵胄们,咿咿呀呀唱著戏词,搔首弄姿,丑态百出。
也许是正演至趣处,元渭搂著身旁柏啸青,和柏啸青笑做堆,腰都直不起来。
“公公别本事没有,十岁前,家里倒是干杀猪营生……人也好,猪也好,这心脏位置,不会认错。”
阮娃低声说完,松开手,吕暧便直挺挺地倒在他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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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娃在原地站阵子,忽然转过身,走到自己睡觉软榻前,把将平常惯用那个蓝缎面羽毛靠枕撕开。
白色羽毛,顿时如同冬季纷纷落雪般,飞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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