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那怔住,低头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说:“伯父,才十三岁,,实在不想再结婚……”
“恰那!”班智达不知哪来力气,厉声喝道,“你必须记得,家族责任永远高于你个人感情!”
班智达太过激动,身体往旁倾倒。八思巴和恰那急忙上前撑住,以手抚胸为他顺气。好容易缓过口气,班智达直愣愣地盯着恰那,手欲抬起却又无力地垂下,挣扎着说:“你须在圆寂之前立下重誓!”
八思巴赶紧拉拉恰那袖子,递个眼神。恰那扑通声跪地,额头在蒲团上叩出沉闷声响,咬着牙字句迸出:“佛祖在上,恰那多吉谨遵伯父教诲,定为款氏家族诞下继承人,传承血脉!”
恰那昂头,眼眶里蓄积泪再也承载不住,如断线珠子滚落
漫长生命里画下最浓墨重彩绚烂篇章。
看立完誓,班智达无力地将头靠回长枕,长长吁出口气,似是满足,似是宽怀。
凉州下起最大场冬雪那日,班智达大师终于油灯耗尽,走到人生尽头。那日,班智达身披锦色袈裟,盘腿坐于莲花台上,身后是萨迦派供奉文殊菩萨,面前跪着幻化寺所有徒众,八思巴和恰那伺立两旁,搀扶着他虚弱至极摇摇晃晃身体。
这是班智达人生最后场也是最重要法事:传承法统付法仪式。
窗外天色阴沉,鹅毛雪片簌簌飘落,地上积雪已到人膝盖高度。大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火盆内柴火噼叭声微微作响。班智达将自己法螺和衣钵传给八思巴,让所有徒众对八思巴行法王之礼。做完这切后,班智达枯槁眼直定睛在八思巴身上:“娄吉,现在跪在面前,当着佛祖和所有萨迦派徒众,将你昨日所发誓言再发遍。”
班智达声音微弱,却有着不容质疑威严。八思巴跪在蒲团上,重重叩首:“洛追坚赞在佛祖和伯父面前立誓:此生必当永入空门,毕生伺奉佛祖。光大萨迦派,教化众生,保护及统藏区。”
长明灯下,八思巴棱角分明脸上闪耀着坚毅光芒,如颗冉冉升起星辰,灼灼耀目。
班智达欣慰地点头,闭目歇息会儿,继续叮嘱:“你二十岁时依例须受比丘戒,成为真正僧人。伯父本想亲自为你受戒,现在看来,等不到那天。已发函至萨迦,待圆寂后你便可出发回萨迦,由留在萨迦大弟子伍由巴主持你比丘戒。”提及故乡,他望向前方,眼里流出浓浓眷恋之情,“离开故土五年,可惜此生再也回不去。娄吉,你现为萨迦之主,你需回去重理萨迦。”
八思巴泣首答应。
对八思巴交待完毕,班智达疲倦地转头看向恰那:“恰那,作为幼子,你职责便是延续款氏家族血脉。知道公主与你并不和睦,你们年岁相差甚远,也实在无法强求你们和美。若是公主无法诞下款氏家族血脉,以后你可另寻其他身份高贵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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