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驿馆便碰上班智达行人正踏雪而归。他脸色平和安详,看见兄弟俩迎出来,微笑着说:“娄吉,恰那,随伯父进屋,伯父有话要跟你们说。”
进屋,班智达屏退侍从。八思巴从暖壶里倒碗酥油茶递上,小心地问:“伯父,今日谈得如何?”
班智达噙着酥油茶,对兄弟俩温和笑:“阔端王爷对甚为敬重,商谈之时颇能听建言。已与王爷商定乌思藏全部归附蒙古,降附纳贡,成为属地。归顺各方首领皆可保有原来地位,但需经蒙古委任,并向蒙古呈报户籍,交纳贡赋,遵行蒙古法度。”
八思巴愣住,犹豫着问出:“伯父,这样全然归顺蒙古,乌思藏其它贵族和教派是否会反对?”
班智达点头,叹息声:“必定会有反对之音。可是,如今乌思藏不复吐蕃时期强大。若是开战,等只是个个小派势力,单打独斗如何取胜?若是联合起来,内讧只怕比外乱还严重。先前只是跟阔端王爷偏师对敌,都已是节节败退,更何况大军压到?蒙古人打仗,若是战前不降,战后必屠城。你看大夏国,大金国,花刺子模,俄罗斯人,哪个没有被蒙古人屠过城?而畏兀儿归降,则未遭涂炭,人民财富皆归其自有。”(注:大夏国既西夏,花刺子模既现在乌兹别克斯坦,畏兀儿既维吾尔,现在新疆)
浅薄人把知识挂在嘴上,
饱学人把学问埋在心里;
麦草总是在水面上漂浮,
宝石却沉入深深海底。
——《萨迦格言》
“乌思藏已乱四百年,不能再乱下去。”班智达挺直佝偻腰背,苍老声音饱含坚韧,“为百万藏民不再受生灵涂炭之苦,为让乌思藏不再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班智达甘受其它教派指戳。”
兄弟俩钦佩地凝视老人,哽咽着叫声:“伯父……”
班智达脸颊凹陷,额头沟壑密布,写尽沧桑。唯有双目如炬,乾坤分明。他缓缓说道:“阔端王爷已决定,任用萨迦派之人为达鲁花赤,赠与金符和银符,所有乌思藏头人需听命于金字使者和银字使者。各地地方*员缴纳
雪地里,恰那呼哧呼哧地奋力推雪球。雪球越滚越大,在地上划出几道轨迹。他扭头,小脸蛋红扑扑,嘴里冒着丝丝白气,跳脚大喊:“哥哥,快来堆雪人呀!”
八思巴答应声,眼睛却瞧着驿馆大门,心事重重,神不守舍。今天,班智达去王府,会见回到凉州阔端。大早班智达便带着大群侍从走,到现在已过去三个时辰,他还没回来。
腿没全好,也无法陪恰那玩雪。窝在八思巴身上,安静地陪他。突然觉察出什,半立起身,竖起耳朵倾听。
“蓝迦,是伯父回来?”八思巴拍着头,焦急地问。
分辨出那是十多个人纷乱脚步,朝八思巴点头,那应该是班智达。八思巴突地起身,将往恰那怀里塞,飞快向驿馆外奔去。恰那嚷着“等等”,也抱着颠颠地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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