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时日无多。
昨日燕承启读个西北之地水患严重折子,洪水已经冲毁数万人家乡,导致许多条生命流逝,现在朝中无人,他昨日同父皇商议,父皇下旨让他亲自去治理水患。
燕承启下意识想拒绝,但看着父皇那形销骨立模样,也不敢再多有异议,只能跪谢皇恩。
楚瑜在赶回京城路上便收到消息说哥哥难产,生死未卜,急得他差点两只手掐死那只传信肥鸽子,灰鸽被他捏
楚茗突然觉得,股难言力道在拉扯着自己,直穿越千山万水,身体变得突然沉重起来,重重地落下万层云雾,落进个身子里。
瞬间,脑子里很多混沌不清事情清晰起来,件件桩桩回放在眼前。
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燕承启湿热气息喷在他额头上……他濡湿唇吻在他脸上。
……他原来还没死,还是回来。
楚茗不想睁开眼,看到燕承启,他怕他见他,心里那把插得很深刀子就会再次翻搅起来,搅得他心里鲜血淋漓,却还非要让他忍着装作毫无感觉。
折磨……”
燕承启眼眶胀痛,喉咙里再也挤不出半个字来。
那日扎在楚茗身上金针还历历在目,那日楚茗身下血流似乎还留在这床榻上。
还好……楚瑜思虑周全,到江南之地不知怎,竟然请动平时闲居于鹤唳山药王之称神医嵇可为出山,亲自先楚瑜步赶回上京,想着万他赶不回去,有嵇可为陪着哥哥也好歹不会出什意外。
那日嵇可为风尘仆仆地闯东宫,怒气冲冲轰走所有围在楚茗床边手忙脚乱御医们,塞楚茗颗碧绿丹药,又掏出个卷起来布包,展开便是根根金针,手起针落,楚茗几乎是瞬间被他扎成个筛子……
……太难。
他怕自己再演下去,自己便先要痛死在这东宫。
燕承启许久才起身,他手指有些恋恋不舍地摸索着楚茗侧脸,沉声道:“必须走,予玥……”
父皇蜡黄发灰面容似乎出现在眼前,他鬓角已是多生白发,眼角也尽是疲态,整日里昏昏沉沉,神智也会儿清醒,会儿糊涂。清醒时尚能同他说说朝政,糊涂时便边咳嗽,边喃喃着个名字,情况极其糟糕……全靠御医院上下所有御医每日费尽心思碗碗汤药撑着口气。
代帝王,终也有尽时。
燕承启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只是呆呆看着楚茗身下血流慢慢变小,然后排出团血污。
不论怎样讲,他终是将黄泉路上楚茗抢回来,燕承启心中感激天上诸位神佛,不将他妻楚茗这枚魂收回去。
只要活着……只要他还活着,那便切都有希望,切都有机会。
个人,活辈子,不能失去希望,否则便是行尸走肉副,徒具形骸罢。
燕承启好半天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又看看楚茗安静无波面容,慢慢地松开那只病骨支离冰冷手,俯下身悄悄地吻在楚茗眉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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