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儿。”菲利普回答说。
“如果你愿意话,就去告诉门房,让他今夜不要再来叫你出诊。”
“反正到上午八点,就不再当班。”
“你共护理多少产妇?”
“六十三名。”
“这儿没有躺地方,先生。”那个人回答说。他声音里带着种谦恭调子,叫人听极为难受。
“在这幢房子里,你连个可以让你临时睡会儿人都不认识吗?”
“不认识,先生。”
“他们俩上星期才搬进来,”那个接生员说,“他们谁也不认识。”
钱德勒相当为难地犹豫片刻,然后走到那个人面前,说:
他在楼梯上等着。”菲利普说。
“去把他叫进来吧。”
菲利普打开房门,叫那个人进来。他正坐在外面楼梯第级台阶上。那段楼梯通往下个楼层。他来到铁床跟前。
“怎啦?”他问道。
“嗨,你妻子体内在出血,无法止住。”高级助产医士犹豫会儿,因为那是桩说来令人痛心事,但他迫使自己说话声音变得粗鲁些,“她快要死。”
“好。那你可以领到合格证书。”
他们俩来到医院门口。高级助产医士进去看看是否有人找他,菲利普继续朝前走去。前天整天都天气炎热,即便如今已到清晨,空气仍然暖烘烘。街上阒寂无声。菲利普点也不想睡觉。他工作已经结束,不必匆匆地赶回住处。他
“发生这样事,感到非常难过。”
他伸出手来。那个人本能地用目光扫下自己手,看看是否干净,然后才握住钱德勒伸过来手。
“谢谢您,先生。”
菲利普也同他握握手。钱德勒吩咐接生员早晨上医院去领取死亡证明书。他们俩离开那幢房子,起默默地向前走去。
“开始,见到这种事心里有点儿难受,对吧?”钱德勒终于开口说。
那个人什话也不说,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望着他妻子。那会儿,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已经失去知觉。接着那个接生员开口说起话来。
“这两位先生已经尽最大努力,哈里,”她说,“打开始,就看出来情况不妙。”
“住口。”钱德勒说。
窗户上没有窗帘,外面夜色似乎渐渐变淡。那时虽说尚未天明,但也快。钱德勒想尽切方法来维持产妇生命,但是生命仍然悄悄地从她身上溜走,不会儿她就死。她那个孩子似丈夫站在劣质铁床端,双手扶着床架。他没有说话,脸色惨白。钱德勒不安地瞥他两眼,以为他快要晕倒,因为哈里嘴唇没有血色。那个接生员在旁抽抽噎噎地哭着,但哈里并没有理会那个女人。他双眼充满困惑神色,死死地盯视着他妻子。他使人想起条不知自己犯什过错而挨打狗。在钱德勒和菲利普收拾器具当儿,钱德勒转身对那个人说:
“你最好去躺会儿。看你都累得支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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