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脑海里始终萦绕着个他不好发问问题,因为他知道大伯绝不会给他个常规答复以外回答。他暗自纳闷,不知这位牧师在临死之前是否仍相信灵魂不灭之说,如今他这架机器正在痛苦地遭受磨损,行将报废。说不定在他灵魂深处,确信压根儿就没有什上帝,确信今生过,万事皆空。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说出这信念。
节礼日[1]那天晚上,菲利普同大伯起坐在饭厅里。第二天清晨他就得动身,以便在上午九点前赶回店里。这时,他是来向凯里先生道别。那位黑马厩镇教区牧师正在打瞌睡,菲利普躺在靠窗沙发里,书本跌落在膝盖上,他
诊断又说遍。他突然打住话头,摇起铃来。福斯特太太走进来。他说:
“哦,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隔壁。摇铃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在那儿。”
福斯特太太走后,他向菲利普解释说,要是他不能肯定福斯特太太是否在听得见铃声地方,他就会感到心神不安,因为万出现什情况,福斯特太太完全清楚她该做些什。菲利普发觉福斯特太太十分疲倦,眼皮因缺乏睡眠而沉重得抬不起来。他便暗示大伯,说他让福斯特太太操劳过度。
“哦,胡说,”牧师说,“她壮得像头牛。”后来,当福斯特太太进来给他送药时,他对她说:
“菲利普少爷说你要干活太多,福斯特太太。你愿意照顾,对吧?”
“哦,并不在意,先生。凡是能做事情,都愿意去做。”
不会儿,药剂生效,凯里先生便沉沉入睡。菲利普走进厨房,问福斯特太太终日操劳是否受得。他知道她好几个月来都没有得到安宁。
“哎,先生,又有什办法呢?”她回答说,“这位可怜老先生什都依赖去给他张罗。尽管有时他真叫人讨厌,但你又不由得喜欢他,对吧?在这儿已经这多年,要是他旦不在,真不知该怎办才好呢。”
菲利普看出她确实喜爱这个老头儿。她为他洗澡穿衣,给他做饭,并且晚上要起来五六次,因为她就睡在他隔壁房间里。每当他醒过来,他总是叮叮当当地摇铃,直到她走进他卧室为止。他随时都可能咽气,但也可能再苟延残喘几个月。她竟能这样耐心体贴地照料个陌生人,实在令人赞叹。同时,世上就只有她个人在照料他,也真是既可悲又可怜。
在菲利普看来,大伯终生宣讲宗教,如今对他说来,不过是种形式上重要活动而已:每个星期天,副牧师就来向他奉献圣餐,他自己也经常阅读《圣经》;然而,显而易见,他仍然满怀恐惧地看待死亡。他相信死亡就是通向永生入口,但是他却不想进去领略那种生活乐趣。他不断遭受病痛折磨,成天被束缚在椅子上,已经放弃再到户外去希望,却像个受到他用钱雇来女人照看孩子样,仍然对自己熟悉尘世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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