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只要你待到九月份再回巴黎,就行。”
菲利普没有回答。最近他老是想到富瓦内对他说话,但仍然拿不定主意,因此不想谈到将来事。如果他放弃学美术,自然是明智,因为他深信自己不可能在这方面胜过别人。不幸是,似乎只有他个人这想,别人会以为他是认输,而他不想承认自己被击败。他生性倔强,尽管心里隐约感到自己在某方面没有天赋,却偏要和命运抗争,要在这方面做出点成绩。他可无法忍受自己遭到朋友们嘲笑。为此,他本来很可能时还不会采取明确步骤,放弃学画,但是环境变,他也突然就从不同角度来看问题。他也像许多人那样,发现过英吉利海峡,原来似乎至关重要事情就变得微不足道。早先觉得那迷人、根本舍不得离开生活,如今却显得愚蠢无聊。他对那儿咖啡馆,对那些饭菜做得很糟饭馆,对他们那伙人寒酸潦倒生活方式突然产生厌恶感觉。他再也不在乎朋友们对他会有什看法。能言善辩克朗肖、正经体面奥特太太、装腔作势露丝·查利斯、争吵不休劳森和克拉顿,所有这些人都叫他感到厌恶。他写信给劳森,请他把自己留在巴黎行李物品都寄来。过个星期,东西来。菲利普打开包裹取出油画时,发现自己竟能冷漠地审视自己画作。他注意到这事实,觉得很有趣。他大伯急着想看看他画。尽管当初菲利普渴望前往巴黎,曾受到他激烈反对,但如今他相当平静地接受这种局面。牧师对巴黎学生学习生活很感兴趣,老是向菲利普问起这方面问题。实际上,他为自己侄子感到有点自豪,因为菲利普成个画家。有人在场时候,牧师总设
把那天当作星期日看待,他们吃到烤鸡和鹅莓馅饼。
“大概你还没有考虑过墓碑事吧?”教会执事说。
“不,考虑过,打算竖个朴素石头十字架。路易莎向来反对摆阔。”
“觉得再也没有比竖个十字架更合适。要是你正在考虑碑文,你觉得这句经文如何:留在基督身边,岂不更有福分?”
牧师噘起嘴来。这执事简直好像俾斯麦,切都想由他来决定。他不喜欢那句经文。这似乎是对自己批评非难。
“大概不会用那句经文。倒更喜欢这句:主赐予,主已取走。”
“噢,是吗?总觉得这句似乎缺少那点儿感情。”
牧师尖刻地回敬句,而格雷夫斯先生答话时口气,在那位鳏夫听来又显得过于专断霸道。要是连书写在亡妻墓碑上经文,他都无法自己选择,那未免太过分。谈话停顿会儿,随后话题转到教区事务上去。菲利普跑到花园里去抽烟斗。他在长凳上坐下,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几天以后,牧师表示希望菲利普能在黑马厩镇再住几个星期。
“好,这很合心意。”菲利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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