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事。个人所以要作画,只是因为他非画不可。这是人体种机能,就跟人体所有其他机能样,不过只有少数人才具有这种机能。个人只是为自己而作画,如果不让他作画,他就会去z.sha。试想想,天知道你费多长时间,设法在画布上画些东西,你付出不少心血,但结果又如何呢?十之八九,交送画展作品要被退回来;就算被接受,人们从它跟前走过时也不过看上十秒钟。如果你运气好,哪个愚昧无知傻瓜把你画买去,挂在他家墙上,那他对你画也像对屋子里餐桌样,难得瞧上眼。批评与艺术家毫无关系。批评是客观评判,而凡是客观事物都跟画家无关。”
克拉顿用双手捂住眼睛,好把心思都集中在自己要说话上。
“画家从所见事物中获得某种特殊感受后,便非要把它表现出来不可。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只能用线条和色彩来表现自己内心感受。这就跟音乐家样。音乐家只要读上两行文字,头脑里就会浮现出某种音符组合,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这样那样词儿会使他心里想起这组那组音符,反正就是这样。还要告诉你个理由,说明批评实在毫无意义。伟大画家总是迫使世人按他眼光来观察自然,但是到下代,另位画家又用另种方式来观察世界,而公众却仍按他前辈而不是按他本人眼光来评判他作品。巴比松画派[1]画家教们前辈用某种方式来观察树木,可后来又出个莫奈,他用不同方式作画,于是大家便说:树木可不是这个样子。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画家愿意怎样观察树木,树木就会有什样子。们作画是从里往外——如果们能迫使世人接受们眼光,人们就把们称作伟大画家;如果不能,世人便不把们放在眼里。但们仍是原来样子。无论伟大还是渺小,们都不怎看重。们作品以后会有怎样遭遇,那是无关紧要;们作画时候,已经得到所能得到切。”
[1]巴比松画派,法国19世纪中、下叶个自然风景画画派,因其代表人物卢梭、米勒、柯罗和多比涅等人都长期定居在巴黎附近巴比松镇而得名。
谈话暂时中断,克拉顿狼吞虎咽地把摆在面前食物扫而光。菲利普抽着支廉价雪茄,仔细打量着克拉顿。他那凹凸不平头颅——好似雕刻家用块难以加工顽石雕刻而成——再配上那头又粗又长黑发、巨大鼻子和宽阔下颚骨,表明他是个孔武有力汉子。可是菲利普暗自纳闷,不知道在这副面具背后,会不会也隐藏着不寻常软弱。克拉顿不肯让别人看他画作,也许完全是虚荣心在作怪:他经受不住别人批评,也不愿冒画作不被巴黎美术展览会所接受风险;他希望别人把他当作艺术大师看待,但又不愿大胆地把画作拿出来跟别人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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